敖瑩房中的畫面多少有些詭異。
周拯此刻平躺在床上睡熟了,一張薄薄的太極圖氤氳著玄妙晦澀的道韻,懸浮在周拯小腹上方三尺高度,宛若一扇門戶。
作為周拯指定的胎記守護(hù)者,冰檸也沒太多忌諱,來了之后就盯著周拯發(fā)光的后臀仔細(xì)觀察。
其他人不敢入內(nèi),在門外等候,冰檸與敖瑩仔細(xì)討論了幾句,敖瑩略微松了口氣。
待冰檸關(guān)上房門,嘯月忙問："咋回事"
"應(yīng)該是神游太虛,不用著急。"
肖笙納悶道："可神游太虛不是最少飛升境才行嗎班長的元神還差了點火候啊。"
"有老君指引,一切自然不是問題。"
冰檸道："莫要瞎擔(dān)心了,這太極圖有老君的道韻,乃道門無上之道,非你我可理解。"
李智勇看著那太極圖若有所思,手指在袖中的玉符上輕輕摩擦。
老君主張清靜無為,一切追隨自然,在做好了布置之后,此刻依然出手引導(dǎo)班長……
在他們看不到的斗爭層面,形勢當(dāng)真已惡化到了這般地步嗎
"咱們別墅看來真要擴(kuò)建了。"
眾人不明所以,李智勇含笑搖頭,并未多說什么。
另一邊。
輕輕裊裊,如煙似霧。
周拯也不知這是怎么了,仙釀的后勁陣陣襲來,讓他忍不住抬手推了推腦殼。
嚯！
手竟然穿過腦子了！
周拯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立刻發(fā)覺自己現(xiàn)在沒有身體,只有還未‘發(fā)育成熟’的元神。
而自己所處之地,卻是此前來過了一次的大殿。
太極圖內(nèi)部。
大殿還是空空蕩蕩的,這里是他們小隊去異世界取經(jīng)的中轉(zhuǎn)站,但此刻,那代表歸、去的兩個漩渦都是灰白色,像是凝固住了一般。
那掛牌天道禁地的漩渦,卻向內(nèi)延伸,宛若出現(xiàn)了一扇門戶。
如果是換做認(rèn)識李智勇之前的周拯,此刻必然是‘猶豫一二、邁步向前’。
但現(xiàn)在的周拯……
"老君,您在嗎老君"
他等了一陣。
反正也不急,索性就靜靜體會元神出竅的奇妙感覺。
昴日星君編纂的修道教科書上說了,飛升境如果能有機(jī)緣,神游太虛時貼近大道,對自身有著無窮的妙用。
"進(jìn)去吧。"
老君的嗓音終于響起,還是那般的溫和。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需了解這些。"
"是,弟子遵命。"
周拯拱拱手,心念微微一動,元神飄向那天道禁地,瞬息間被吸入其中。
這般感覺確實有些奇妙。
周遭的撕扯感讓他心驚肉跳,真怕自己元神出點什么事,但他很快就注意到,有一團(tuán)陰陽大道的氣息包裹在自己元神周遭,自身并沒有什么驚險。
視線出現(xiàn)了一片扭曲的空間,緊接著便是快速劃過的星辰。
他仿佛在走一條特別的星路,而當(dāng)周遭的環(huán)境恢復(fù)靜止,周拯已是處于一片雷幕之中。
何為雷幕
一根根不知多粗的雷霆如瀑布般從灰暗的天空鋪灑而下,將這片廢墟照亮的同時,也將此地徹底封死。
周拯正站在一片廣場上,廣場上遍布著空著的鎧甲,到處散落著長兵短刃,有些鎧甲層層疊疊。
血跡染紅了前方的白玉階梯。
周拯沿著階梯向上飄著,相似的場景不斷向前延伸。
終于,他看到了那座被青白色雷光照出的大殿,瞳孔輕輕一縮。
這里他來過,來過不知多少次。新筆趣閣
哪怕這座巍峨大殿有幾處坍塌,還朝著西南方向傾斜,但殿前掛著的牌匾依然還在。
凌霄殿！
周遭仿佛響起了陣陣誦經(jīng)聲。
周拯只覺有些頭暈?zāi)垦?幾幅畫面同時在自己心底展開,沖擊著他的心神。
‘陛下！天庭到底是生靈的天庭,還是陛下的天庭！’
‘妖魔封于人心,豈不正中天道下懷！天道為何要收束生靈之力！陛下您到底在想什么！天道到底如何產(chǎn)生的自我,到底是天道在逼你我,還是陛下你在逼天道！’
‘天庭負(fù)我?！?
周拯緊緊攥拳,元神不斷顫抖。
過了片刻,他輕輕吐出口氣,將心底浮現(xiàn)出的信息盡數(shù)消化了。
分歧、爭執(zhí)、演變成了沖突。
這是第一世東極青華大帝的些許記憶碎片。
但自己最后并未反抗什么,只是任由李天王的塔壓住了自己,投身輪回,讓天庭帝權(quán)再無約束。
此刻,周拯依舊有些糾結(jié)。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看待這寶殿中原本高坐的那人。
正如當(dāng)年他的猶豫和彷徨。
進(jìn)去看看吧,來都來了,此地說不定還有什么線索。
周拯下意識地背起雙手,元神飄向臺階,站在了大殿之前,道心隨之一緊。
不同于殿前遍地的鎧甲兵刃,殿內(nèi)出現(xiàn)了人影。
殿門后,一尊三米多高的壯漢靜靜站著,胸口破開了大洞,最后的動作是低頭施佛禮,嘴角帶著幾分苦澀的微笑。
‘降龍羅漢。’
周拯心底浮現(xiàn)出了這般字眼。
緊接著,幾道身影橫七豎八地躺在了一處石柱前,同樣是佛門十八羅漢,臨死前應(yīng)該是踩著某種戰(zhàn)陣。
再內(nèi),一具具尸身或坐或躺或站,鋪滿了原本天庭眾仙上朝時站立之地。
佛門十?dāng)?shù)位古佛、現(xiàn)世佛坐化于此。
文殊菩薩攥著一把滿是裂痕的長劍,胸口有著一條深深的傷痕,面容滿是不甘,頭發(fā)沾滿了血霧,一旁還有持戒刀的阿難……
原本盛極一時的佛門,絕大部分高手都橫尸在此,卻只是死在了大殿的外圍。
周拯環(huán)首四顧,殿內(nèi)的尸身刺痛著他的心神。
捧著胸口、雙足斷裂的赤腳大仙,額頭破碎的南極仙翁,尸體上還殘留著細(xì)微電弧、似是被雷霆轟碎自身的雷部諸神……
靈官的尸身填滿了大殿一角。
天將的兵刃灑滿了大殿各處。
面容無比威嚴(yán)、死狀卻十分凄慘的四大天王,沒了龍首、渾身鱗片盡皆破碎的數(shù)條老龍……
周拯的元神在不斷顫抖。
他在這里很多尸身上找到了熟悉之感,仿佛往日曾把酒歡。
而今相見,自己已沒了關(guān)于他們的記憶,心底只有空空蕩蕩的茫然。
他抬頭看去,一股怒氣驀然上涌。
凌霄殿的寶座空空蕩蕩。
南極長生大帝,那九天應(yīng)元雷聲普化天尊,此刻就倒在寶座前,似乎是在臨死前拼死護(hù)持著什么,額頭開裂、雙眼外凸,仙軀大半殘破！
但那寶座空空蕩蕩！
玉帝何在
大天尊在哪！
周拯只覺得一股寒氣向上翻涌。
他環(huán)首四顧,看著各處的尸身,不斷在尸身的間隙處奔走,尋找著、找尋著。
他在哪！
他去了哪！
天庭已滅,漫天仙佛大半喪身在此,這最后拼死一戰(zhàn)的主帥在哪！
何不陳尸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