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行走在路上,你來我往地聊了幾句,多數是顧平忠問,顧延章答,偶爾顧延章問上幾句,都是不相干的問題,越發(fā)顯得這人沒甚心機。
顧平忠自昨日見了這一位侄兒,又見了那一位侄媳,心中一直甚美,今日再見之下,觀察了幾處細節(jié),更是暗喜,他面上并不露聲色,把自家想要知道的都塞在各色話里問了,等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再無憂慮,道:"我聽下人說,你坐的馬車過來是那馬腿腳不夠得力,還是另有緣故不如我給你配幾匹,免得出入都是馬車,叫旁人笑話!"
大晉風俗,有錢人家男子出門多騎馬,沒錢人家男子出門不是行路,便是騎驢,少有坐馬車的,怕被人說女子氣重,不夠勇武。顧平忠早叫人盯著顧延章一一行,自然不會把這事給忘了。
此刻說來,是覺得這侄兒從前甚是愛武,沒道理如今人高高壯壯的,反倒去坐馬車了,甚是奇怪。
顧延章把途中的事情說了,他掐頭去尾,只說是一行人路上遇到大蟲,同十多個壯勇一起上前攆走,并不提救人之事,還把自己夸了又夸,全然一副少年人愛出風頭的樣子,最后才道:"可惜被那大蟲抓了一大爪子,背上傷得甚重,大夫說,傷到骨頭了,一兩年內都不得大動作,騎馬也是不行的。"
顧平忠聽了,心中只差笑出聲來。
傷得好啊!
既有舊傷,打發(fā)起來,便更省力氣了。
他心中得意,面上卻是著急道:"那大夫好不好的別是胡亂說的!"又把眉頭緊皺,"待你安頓下來,我再去請名醫(yī)來看,不要叫那賣狗皮膏藥的亂耽誤了。"
兩人說一路話,不多時便到了一處地界,乃是與顧宅半接半連,另有小墻小門隔開,三進的房舍一處,雖然不大,但是五臟俱全,住上一二十個人,并不成問題。
顧平忠笑著道:"我昨日去你那一處,就覺得甚是不爽,你家兩個,都是小夫小妻的,又無長輩,跟的下人也個個都年紀不大,看起來沒甚得用的。等搬了過來,我撥五六個人熟手的過來,到底也要幾個年長的健婦在身邊帶著,一則幫做個粗活,二則也曉得些人事,免得有些什么,四處沒個地方問。"
他這一心一意要顧延章遷到家中,其實盤算多得很。
按著州中行文,這幾日役夫便要去衙門點卯報到了,早些把這侄兒全家搬進來,也算是將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不容易跑脫了,也不容易走漏了風聲。
等那顧五去應了役,還不知道死在哪一處,若是那侄媳不在自己家中,拿捏起來,到底沒有那樣方便。如果遷了進來,許多地方都便宜,自家好生打點照顧一番,在她面前有了個好面孔,將來同她說了丈夫亡故的事情,再說他嫁,也容易。
還有一則,此時撥幾個自家的健婦過去照看,到時候若是肯另嫁倒好,若是不肯,尋死覓活的,也有人攔著,要強娶進門來,也是方便。照著從前的說法,便是取一個"軟禁"之意了。
反正只有幾個小廝小丫頭,都不甚頂用的,又是在自家房舍里,關起門來,誰又管得著。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