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勁腳有些軟,心中涼了半截,簡直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抱著最后一絲僥幸,硬撐著看著那一個個陌生的名字,卻是忽然聽得同窗一聲驚呼,叫道:"李兄,你看那排第八的!"
難道老天開眼,家中祖墳冒了青煙,竟叫自家考了第八??!
李勁慌忙將頭一抬,"咯"的一聲,卻是乍然之間動作太大,差點把脖子都扭到了。
同窗的后半句話這才繼續(xù)說了出來,道:"叫王瑞來的,是不是上一回先生拿來做范例的并州才子!"
李勁瞪大了眼睛,果然排在第八的人叫做王瑞來,籍貫卻是延州。
同窗的話方才落音,周圍也有其余士子陸陸續(xù)續(xù)叫了起來。
"第六的不是那合州的秦仲楷嗎!上回先生還特意拿了他的文章來做解!"
"排第二的是楚州鹽城的張挺!"
李勁掉頭一看,這才發(fā)覺站在自家附近的,有近半都是州學之中的同窗,而且平日里學問都做得不錯,幾乎都排在中上。
此刻,這一張張熟悉的臉上,除卻失魂落魄,還有驚愕與莫名。
也怪不得他們會有這般反應。
往日里聽得先生數次提起,用來做激勵的人名,如今就貼在榜上,本來以為與自己無關,只有進了省試,大家才是對手,誰成想竟是在此刻出現,硬生生搶了屬于自家的名額!
這些人,便是在原籍原州,想要通過發(fā)解試也是輕而易舉,便是要考個解元,也未必不能,為何要千里迢迢跑來這戰(zhàn)亂之地,與才疏學淺的延州士子爭名頭!
這群人,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干嗎!
早有人道:"好似鄭通判便是并州人!"
"州中的錄事參軍是合州人氏!"
"都鈐轄陳灝是楚州人!"
"不止陳灝,你們都忘了楚州出身的楊平章嗎!"
一時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過了許久,才有人大聲嚷道:"這是作弊!旁州的人,一個兩個跑來此處應考,搶我們名頭!也不曉得得未得衙中那些人的指點!"
他這話便似捅了螞蜂窩,立時便有人出聲反駁道:"怎的作弊了,楊平章發(fā)了招賢令!面著全天下,旁州的人怎的來不得了!延州統共才多少人,大家都不來,一座空城,無人幫著重建,你們喝西北風去罷!"
原來是外地來應考的。
又有人叫道:"都要你們延州人,旁州的都不來,你們自家去打北蠻!這話說的,叫前線兵將情何以堪!"
"又不是違例!尋常州縣發(fā)解試不能隨意遷戶籍,否則便是犯禁,大家都曉得,只這延州是請了圣意,特邀天下才子佳士,若是想來,便是薊州、京城之人也能來!自家學不好,偏怪別人學得好,還胡扯什么做不作弊的,也是怪不得中不了!"
那人這話端的說的不是場合。
若是對著一群延州考生,說不得便激起一番義憤,只可惜此回科考,其實大半都是外地學子,光是延州人,本就不剩下多少,士子更少,別說五千名應考者,便是一兩千名,也未必湊得齊。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