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硬頂著用袖子把臉一抹,抖著嘴唇,也不敢伸手去摸,只顫著聲音問道:"可是折了"
馮行者把禪杖放在身旁,蹲得下去把智信的僧褲扒了下來,還未來得及細看,已是聽得外邊一陣人聲。
——是有人在與守在門口的兩個小沙彌說話。
此處聲音甚靜,只聽得有人道:"智信大和尚可在我是廣信軍中的,受了陳節(jié)度之命,來接上師。"
智信臉色立變,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馮行者心中一個激靈,嚇得把腳邊禪杖撿起便是一扔,遠遠丟到了一邊,那禪杖才脫手,殿門就被強推開了,四五個軍士走了進來。
大殿之內,智信僧褲半褪在小腿處,滿臉鼻涕淚水,驚懼之色尚未消下,而馮行者則是站在一旁,一臉的緊張。
門關著,里頭只有兩人,智信還是這般衣衫不整,見得此景,實在由不得人不多想。
好容易才從旁人手上搶得這個差事的衛(wèi)七,已是大步踏進門,口中沖著馮行者喝道:"賊子何人安敢如此!"
一面說,一面把手中的軍棍指著馮行者,上前便要拿下。
馮行者嚇了一跳,忙道:"軍爺,小人未曾做得什么!"
他慌中生智,指著旁邊遠處的禪杖,叫道:"是大師!是大師不小心被這禪杖給絆倒了,膝蓋堪堪磕在上頭,小……小僧乃是幫上師看傷!"
智信只得勉強應道:"確實如此,貧僧得了僧錄司報信,一時心急,走得快了些,未曾看得見路,便被那禪杖絆倒了。"
衛(wèi)七同旁邊的同伴們對視了一眼,心中雖然依舊將信將疑,可大和尚都發(fā)話了,他們自然也不再多,只不由自主地一齊望向了幾尺外那一根躺著的禪杖,又不約而同地上前幾步,去看那智信腿間的傷。
智信大和尚有心要快些把僧褲提起來,可他膝蓋上已經(jīng)被方才那一下打得腫了,動一動便是鉆心的痛。
正著急間,衛(wèi)七已是走得近了。
他年齡雖然不大,可跟在王彌遠身邊的時日卻不短,上陣多次,也受過不少傷,一見得智信那白花花的大腿同半腫的膝蓋,下手摸捏了兩下,便松了口氣,道:"大師莫急,不要緊,將養(yǎng)幾天便沒事了,沒傷著骨頭!"
智信正被他那兩下捏得要疼哭出來,聽得這一句"沒傷著骨頭",簡直昏死過去的心都有了。
衛(wèi)七已是笑道:"幸好我們來得及時,咱們幾個氣力大,叫人尋個抬架,把大師抬回去罷!正巧圣上點了幾個御醫(yī)隨行,也好幫著大師看看傷!"
又感慨道:"還是顧勾院想得周到,擔心明日出發(fā)得早,智信大師行囊多、帶不及,叫我們來接引,才正好趕上了。"
智信聽得欲哭無淚。
馮行者想要說話,卻被分派去尋抬架,剩下智信一人臥在地上。
來的兵士都是有力氣的,很快,智信便被放在了抬架上。
衛(wèi)七機敏,左右一看,見腳邊躺著一根無辜的禪杖,彎腰便撿了起來,放在了智信身旁,道:"正好,這禪杖好給大師扶一扶,免得這兩日站不穩(wěn)。"
一個時辰之后,心如死灰的智信,手中拄著那一根禪杖,一瘸一拐地走進了城外兵營的大門。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