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許多人同時盯著,范堯臣終于感到了些微的不自在,他抬起了眼睛,卻正正撞上了趙芮那一雙帶著冰寒之意的雙眼。
"楊奎生前上了一封自辯書,欲要公示于朝,你們且看一看罷。"
讓小黃門把遺表傳給眾人觀看,趙芮的眼神,已經(jīng)越發(fā)地冰冷。
范堯臣頓時心里頭打了個突。
楊奎的自辯書寫得很長,黃昭亮第一個拿到之后,看了好一會兒,才往后傳,而在傳遞書紙的時候,他若有若無地看了范堯臣一眼。
眼睛里頭是淡淡的同情之色。
黃昭亮畢竟隔著兩個人,那一閃而逝的眼神同表情,范堯臣并沒有怎么看清,可當站在他前頭的臣子把那書紙遞過來的時候,范堯臣已是覺得十分不對了。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他把那紙頁接過,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開看了起來。
一甲出身的范堯臣,雖無過目不忘之才,可一目十行,卻是不在話下,不用多久,就把面前的這一封自辯書看完了。
他的表情不變,鎮(zhèn)定自若地把奏表遞給了立在一旁的小黃門,由他傳去給其余人觀看,復(fù)又站直了身體,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
然而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公服下頭的腳,已經(jīng)有些立不穩(wěn)了,正在微微發(fā)著抖……
***
因為天子身體有恙,今次的崇政殿議事并未多久就結(jié)束了。
殿中臣子依次而出,等邁出了宮門,便各自朝自己的公廳行去。
范堯臣走得極快,而黃昭亮卻是故意慢了好幾步,與本來落在后頭的孫卞排在了一起。
"聽說忠禮你把家鄉(xiāng)的老父接到京城了"黃昭亮隨口同孫卞拉起了家常。
孫卞應(yīng)聲點了點頭,道:"家母已然駕鶴,獨剩老父一人在鄉(xiāng)中,倒不如接得過來,一應(yīng)都方便。"
黃昭亮便笑著道:"早該如此了。"
兩人寒暄著往外走,眼見就要到了孫卞的公廳,欲要分開的時候,正巧看著幾個面色難看的御史聚在一處說話。
"也是可憐……"
黃昭亮意有所指地道。
孫卞了然地與他對視了一眼。
確實可憐。
御史的本職就是風聞奏事,根本不需要證據(jù),不管是宰輔也好,天子也好,宗室皇親也好,只要被他們逮到了影子,必是要好好參一頓的。
楊奎的自辯書,當真說起來,其實有點耍賴的意味了。
多少人被彈劾,若是人人都像他一般要來一個通傳自辯,那御史臺還要不要設(shè)了
"還有更可憐的在里頭坐著。"孫卞望著北邊,有來有往地回了一句。
北邊的那一處屋子,是范堯臣的公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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