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聽得那本來就不討人喜歡的智信和尚,得罪了討人喜歡的顧勾院,士卒們雖不至于做些什么不好的行事,可態(tài)度上頭,自然會差上許多。
小沙彌日日在外頭同眾人接觸,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家上師有多遭人嫌棄。
如果不是必要,他也不愿意出去請兵卒們幫忙傳話,畢竟每去得一回,雖不會遭訓(xùn)斥,卻要挨著那等不冷不熱的眼神同態(tài)度。
他不愿再跑,生怕智信大和尚再要自己去細(xì)問,于是自己加加減減,混著聽來的話,編了幾句,直接答道:"顧勾院說了,眼下桂州雨水太多,您在此處反而不容易痊愈,又兼大軍南下,城中有名的大夫,許多都被征發(fā),更無人幫著看病,倒不如隨軍而行,等到得邕州,雨季也過了,身體也養(yǎng)好了……"
小沙彌左一句"顧勾院",右一句"顧勾院",幾乎句句都塞進了智信的嗓子眼里頭。
他畢竟是智信身邊伺候的人,別的或許不行,可猜智信可能會問的話,卻是一猜一個準(zhǔn),此時由他來填補,梗得智信要說的話都被全數(shù)堵了回去,只好臉色鐵青地瞪著眼睛,兩只拳頭捏得死緊。
小沙彌見勢不妙,看了看時辰,忙道:"上師,我去瞧瞧竹架擔(dān)過來沒!"
因見智信大和尚沒有說不,一溜煙便往外跑了。
智信卻是沒空管他。
不能留在桂州,當(dāng)真要去廣源州嗎當(dāng)真要去交趾
這一陣子,好似一直在一個噩夢中一般。
多希望哪一日睜開眼睛,忽然發(fā)現(xiàn)此時一切都是一場夢,自家如今還依舊躺在大相國寺那等舒適軟和的床榻之上,寬敞漂亮的禪房之中,吃的是精心烹制的飯菜,喝的是冰浸過的飲子。
沒有蜈蚣,沒有蜘蛛,沒有蚊……
想到那一個"蚊"字,智信驀地一驚,連忙把手掌張開。
右手掌心處,那一只混著他血蚊尸,此時已經(jīng)被他捏得稀爛,內(nèi)臟糊在手上,叫他險些一個作嘔。
***
顧延章自是沒有空去管智信這等莫名的要求,他隨軍而行,一路從頭打點到尾,終于帶著大軍,在十日之內(nèi)日夜兼程,抵達了邕州。
邕州知州吳益、廣南西路轉(zhuǎn)運使劉平已是在城外迎接。
陳灝一路緊趕慢趕,好容易趕到了低頭,此時顧不得其他,只略問了兩句對方姓名、官身,立時就自報了家門,又問道:"廣源州可是有消息了那等亂民此時有無消息"
劉平還未說話,邕州知州吳益已是急急道:"這一陣子邕州多雨,去廣源州的路上泥濘不堪,行不得人,上一次從廣源州回來的斥候已經(jīng)是半個月以前了,其時聽說那奪了一洞的田地,又搶了一處金礦……"
他說到此處,又補了一句,道:"交趾已是三次上表,愿替朝廷平滅此叛。"
顧延章立在后頭,聽得眉頭大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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