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那人年紀(jì)不大,約莫只有二十余歲,胡須稀稀拉拉的,都長(zhǎng)不成個(gè)形狀。他不知從何處得來的信,一面順手給自己倒茶,因嘴巴閑著難受,便隨口說了出來。
"都是聽誰給你放的屁那人怕是胎毛都沒脫干凈罷"
坐他對(duì)面的老人頭也不抬,冷嗤道:"你要說老陛下慈父心腸我倒是信,要說圣人慈母心腸……呵!"
老頭話才落音,一桌的人便同時(shí)露出了一個(gè)"於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各自微微頷首,互相交換著眼神,仿佛一切盡在不中。
年輕人頓時(shí)有些尷尬,只好又道:"人老了,性情難免會(huì)變,哪有人一輩子都一個(gè)模樣的"
又道:"既說不是,那周叔你倒是說說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老人倒也不推辭,他手中捏著一支旱煙桿,將那煙桿倒扣在桌角邊上一下一下地磕煙灰,聲音也不壓,就這般直接道:"我說是什么回事依我說,倒像是三大王、四大王那兩處出了事。"
他一開口,桌子上頓時(shí)安靜下來,一直在咳嗽的人也不咳嗽了,原本催著攤主上菜的人也不叫嚷了,前一息功夫還在點(diǎn)數(shù)手中散碎銅板的人也住了手,人人抬起頭來,盯著那被稱為"周叔"的老者等他說話。
可那周叔卻是只開了個(gè)頭,便住了口,埋頭認(rèn)認(rèn)真真磕他的煙斗。
有人終于等不及了,催道:"周叔,都曉得你慣來消息靈通,又有外甥在京都府衙里頭做差役,又有兄弟在御街上頭做掃衛(wèi),還有好些得力的熟人,好歹也透幾句出來給我們,怎的好瞞著。"
又從懷里掏出一小袋子切碎的煙葉,搶過對(duì)方手中的煙桿,添了煙,又點(diǎn)了火,這才重新遞了過去,討好地道:"周叔嘗嘗我這新鮮煙葉,香得很!"
那周叔把煙桿放在嘴邊大力吸了兩口,瞇著眼睛,享受了片刻,復(fù)才慢悠悠地開口道:"我聽得有人說,先皇大殮那一夜,三大王私下去找了圣人,不多久,四大王也去了,當(dāng)夜宮中先還出來要提刑司公事入宮,也不曉得有什么事情,可那人才行到宮門外,便又得了里頭送出來的信,將人打發(fā)了回去。"
"三大王、四大王兩兄弟同張?zhí)笠惶幋艘煌砩?第二天,四大王便回了自家宮中,再也沒有出來,可三大王卻是一直沒有動(dòng)靜,也不曉得他去了哪里,也不曾聽說他有什么動(dòng)靜,你們說,這是什么意思"
周叔才把話說完,立刻就有人叫了出來,道:"怕不是!怕不是四大王做了什么手腳!"
他一拍大腿,大叫道:"是了!"
到底還曉得壓低了些聲音,道:"依我看,孫奉藥與宮中出來的人一同都失了馬,想來也不是什么巧合罷當(dāng)是有人在那馬身上動(dòng)了什么手腳罷果然天家無父子,這還是同爹同娘生的兄弟!那孫奉藥想來是去給三大王看病的了攔了孫奉藥,那三大王不曉得還有沒有命活"
他說到此處,卻是忍不住狐疑道:"不對(duì)啊,便是三大王沒了,皇位也未必能輪得到四大王坐罷前些日子不是有人參了他好幾回,說要拿他下獄嗎"
有人便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同爹同娘又怎么了,莫說旁的,上回西大街上張老頭沒了,他那二兒子為了搶那祖屋,買兇殺弟的事情,你卻忘了一處院落便能叫兄弟反目,更何況這偌大的江山。"
又有人道:"參幾本便參幾本,到底是皇子皇孫,你見哪個(gè)天家人被參了就真正入監(jiān)了做不做皇帝,除卻看能耐,還是要看命……"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