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不愿相信這是真的,可是他看著宋青小的表情,卻又隱約覺得她并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的。
“要是你所說屬實……”
老道士的臉頰抽搐,身體都開始輕抖:
“這件事情,這件事情……”
他連話都有些說不大利索,話說到一半,閉了閉眼睛,半晌才睜開道:
“這件事情,就不是我們可以解決的了。”
說到這里,他盯著宋青小看:
“青小,你確定么?”
如果此地真有九幽鬼王的存在,不要說他化嬰之境的修為實力,哪怕就是再高兩個境界,也未必是九幽鬼王的對手。
“十之八九?!?
宋青小看了老道士一眼,他強作冷靜,但眼中透出的神色證明他恐怕也意識到了事情的棘手。
“據(jù)我推測,這幕后厲鬼恐怕死于大金開國之初?!?
在晚金時期,她他在沈莊已經(jīng)潛伏了許久。
張守義屠城時期,應(yīng)該是屬于此鬼力量進階的一個關(guān)鍵點,需要大量人命、怨氣的堆填,助此鬼進階罷了。
她他大量屠食生靈之力,百年之后再度進階,繼而又出現(xiàn)屠莊事件,周而復(fù)始,應(yīng)該也是處于她他一個力量的進階處。
老道士的面色一變再變,卻并沒有出反駁。
因為他也想到了那個趕車的老頭兒拿出來的荷包,包里裝的錢物,正是屬于大金開國之初所鑄造的。
而進入沈莊之后,那拉船的男人索要賞錢時,也只要這樣的錢幣,可見這錢幣正是沈莊通用。
如今細細一想,恰好與宋青小的推測相吻合。
“九幽鬼王之上……”
老道士激靈靈的打了個哆嗦,喃喃的道:
“魔煞……”他回過神,激動道:
“不能讓她他進階至魔煞!”
若是魔煞一成,天下死傷的人會更多。
他的話在大廳里來回的響蕩,可是卻沒有得到眾人的回應(yīng)。
沈家的人已經(jīng)死了,而活著的吳嬸等人,在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下,不過是滄海一粟,只是掙扎著能保全性命便不錯。
對宋青小來說,她的首要任務(wù),是尋找到試煉線索,弄清‘白首之約’的源頭。
保住了性命之后,才有功夫去細想其他的。
“魔煞一成之后,所到之處生靈涂碳的!”
老道士既急且怒,十分嚴肅的道:
“絕對不能讓它化為魔煞,否則我們都會死于此處?!?
他說完,又苦笑了一聲:
“難怪出門之前,數(shù)次卜卦都是大兇。”
臨行上香,求祖宗保佑的時候,那香燭還未插上,便已經(jīng)斷裂。
顯然是師祖?zhèn)円呀?jīng)預(yù)料到此行不吉,根本不敢也無力保佑,他就算是強求也無用。
“難怪你與你師兄的命劫都在這一年,顯示在沈莊一行應(yīng)驗……”
此地有一個即將成形的魔煞在,可不就是命中的一處死劫么?
他原本為了應(yīng)劫而來,想要在這里為兩個徒弟尋求一線生機,且想要救沈莊的百姓,為兩個弟子積些陰德。
卻沒有料到,這一條路一開始就是條死路,如今他們師徒三人一腳踏了進來,再也沒有后退的余地。
“不不不,應(yīng)該還有一線生機的……”
老道士這會兒像是入了魔,話說到一半,又搖了搖頭:
“我半年之前占卜,卦象顯示有一線生機,一生一死,全在一念之間……一人得活……怎么可能呢?”
他方寸大亂,額頭已經(jīng)隱現(xiàn)汗珠:
“我云虎山一脈精通占卜星相,算卦之術(shù)絕不可能出錯?!?
“卦象說了,我的徒兒只要熬過此死劫,將來福壽無窮……”
“我的師傅也占過卜,交待過了,沈莊之劫由我接手……”
“他老人家不會騙我的?!?
“朋友!對了,他老人家還有一個朋友,朋友……”
……
“師傅……”
“師傅……師傅……”
“師傅!”
宋青小一聲輕喝如雷霆之音傳入老道士識海之中,一股冰雪之意瞬間籠罩老道士全身。
清涼之感化為靈力,緩緩游走他周身,將險些陷入魔障之中的老道士喝醒了。
他一回悟過神,便知道自己先前差點兒陷入心魔,當即面色慘白,伸手擦了擦額頭,暗道一聲:“好險?!?
“您在說什么一生一死、一取一舍?一念之間、一人得活?”
宋青小一見老道士清醒過來,不由問了他一句。
他擦汗的手一頓,像是僵了片刻,接著吞了口唾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什么?我說什么了嗎?”他的目光躲閃,不敢看她:
“可能是我入了魔,受心魔所惑,不過胡亂語罷了?!?
他明顯不是胡亂語,但卻不愿意繼續(xù)往下說。
宋青小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在此時逼他,只暫且將這事兒按捺下了。
當務(wù)之急,是要從沈莊的人口中查出這九幽鬼王下落,阻止此鬼成魔。
她的目光落到了沈家太太的身上,那已經(jīng)顯出原形的沈家太太身體重重一抖。
“不瞞您說……”沈太太硬著頭皮開口:
“我們死的糊里糊涂,死后竟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知仍像在生時一樣罷了……”
說到這里,她語氣一頓,像是想起了什么:
“不過冥冥之中,我確實也感應(yīng)到了一股可怖的氣息……”
她話未說完,胸腔之中鉆涌的那些黑氣便突然暴動。
那些萬千縷黑氣化為絲絡(luò),將她的尸身牢牢纏住,令她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
關(guān)鍵時刻,母愛的本能使得她咬緊了牙關(guān),忍住這股來自魂靈深處傳來被撕裂、吞噬般的劇痛:
“我兒進峰死后,我感覺到他身上確實有隱藏的意念,是絲線,是絲線,鬼蠱載體是絲……”
話沒說完,那些黑氣隨即將她牢牢包裹,使她形成一個巨大的黑繭,接著那大繭‘砰’的一聲爆裂,化為黑氣,消失于這大廳之中。
她原本所坐之處,空蕩蕩的,再不見沈太太的影子了。
周圍其他的沈家‘人’俱是被駭住,都下意識的仰身閃躲。
沈太太的聲音像是還回繞在眾人耳側(cè),卻在頃刻間就魂飛魄散,在眾人面前被‘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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