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思緒恍惚,并沒有注意到張公公所念的是‘太子欽容’,而非三皇子欽容。
她不知道的是,在張公公來前另外兩道圣旨已經(jīng)送去清波居,一廢一立,廢的是品行不端難擔(dān)太子之位的景兆時,立的是天意所屬、深肖朕躬的太子景欽容。
當(dāng)張公公念完圣旨時,顧家眾人的謝恩聲使鶯鶯醒神,張公公含笑看著鶯鶯道:“顧姑娘,還不接旨?”
鶯鶯被姑母掐了一下,抬起僵硬的手臂將圣旨接過,起身時她臉上實(shí)在是笑不出來,顧曼如見狀笑斥了句:“你看這孩子,都高興傻了。”
這么說著,顧曼如身后的女官云心從袖中掏出銀子塞到了張公公手中,張公公笑著推辭了幾句,直到顧曼如發(fā)了話才收下。
不只是他,跟隨前來的隨行太監(jiān)們也都得到了賞賜。如今鶯鶯可不只是皇后侄女這么簡單了,張公公將賞銀收好奉承著鶯鶯:“那老奴,就提前道一句太子妃娘娘安好了。”
雖說圣旨中良辰未擇,但武成帝為了鞏固欽容的太子之位,定會讓二人盡快成婚。
等張公公一走,鶯鶯就將圣旨塞到了顧凌霄手中,她真的快要急哭了,拉著姑母的手求助道:“姑母你快幫幫我,鶯鶯不想嫁給三哥哥?!?
“胡鬧!”顧曼如難得兇了鶯鶯一次,她點(diǎn)著她的額頭斥責(zé)道:“看看你剛剛成什么樣子,不下跪不接旨還敢對著張公公甩臉子,乖兒你這還沒當(dāng)上太子妃呢,就不怕張公公將你這惡行告給陛下!”
鶯鶯不僅不怕,反而還問道:“若他真的告訴了陛下,那陛下能一怒收回這圣旨嗎?”
這回不等顧曼如來訓(xùn)斥她,顧爹爹就先開口吼她:“老子看你就是皮癢欠收拾了!”
這些天鶯鶯表現(xiàn)乖巧,又因?yàn)槭芰藗碇星槿肃?,顧爹爹最近對她很溫和。鶯鶯已經(jīng)很久沒聽到顧爹爹這般暴躁的吼她了,鶯鶯見顧爹爹擼了袖子似要打她,連忙跑到姑母身后躲藏。
顧家院子瞬間雞飛狗跳,最后還是顧凌霄趁著姑母阻攔顧明致時,撈起鶯鶯溜了出去。
“你這丫頭,真是該聰明的時候犯傻啊?!鳖櫫柘鰧ⅩL鶯送回了清波居。
見鶯鶯心情低落,顧凌霄以為她在生顧明致的悶氣,于是勸道:“別怪爹了,他最近為了你的事頭發(fā)都愁白了?!?
那件事過后,就算欽容和武成帝再怎樣掩蓋事實(shí)真相,可朝中大臣不是傻子,仍有許多人精通過蛛絲馬跡發(fā)現(xiàn)了疑點(diǎn)。
就算欽容幫鶯鶯保住了清.譽(yù)又怎樣?要知道只兆時太子躺在她房中這一點(diǎn)就足以摧垮所有,鶯鶯清不清白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已經(jīng)沒有人敢娶鶯鶯。
鶯鶯可以不在意這些,可顧明致身為她的親爹如何能不在意?
商討多天,這件事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由皇子迎娶鶯鶯,而且這個皇子一定要身份尊貴在權(quán)勢上能與兆時太子抗衡,唯有如此才能堵住悠悠眾口。
畢竟,沒人會相信,身份尊貴的皇子會委屈自己娶一個清譽(yù)受損的正妻,更何況他本身就有權(quán)有勢,不需要拉攏顧家就能在朝堂站穩(wěn)腳跟,而欽容則是最佳人選。
這些事顧明致都有和顧凌霄商討,甚至都想好如何拉下臉讓顧曼如去欽容那探話了,誰也沒想到欽容會先他們一步求陛下賜婚,而且用的理由不是負(fù)責(zé),而是心悅。
顧明致都來不及高興,今早就聽聞自家女兒昨晚同三殿下吵架的事,他本身就壓著火,再加上圣旨到時鶯鶯的一系列反應(yīng),成功讓顧明致動了怒。
“鶯鶯,不管平日里三殿下多縱容你,可他畢竟是皇子,如今還是太子殿下,你不可對他胡亂發(fā)脾氣。”顧凌霄揉了揉鶯鶯的腦袋,耐心勸解著她。
他們家從小就是如此,鶯鶯頑劣慣了經(jīng)常會被顧爹爹追著打,而他們親娘早早故去,所以每次都是他冒著危險把人抱出來,再輕聲細(xì)語哄著妹妹。
鶯鶯抽了抽鼻子還是有些委屈,其實(shí)她一點(diǎn)也沒有怪顧爹爹,就是氣自己擺脫不了嫁給欽容的命運(yùn)。顧凌霄講給她的道理她都懂,可懂得并不代表愿意,她扯住顧凌霄的袖子,可憐巴巴喊著哥哥:“鶯鶯真的不想嫁給他?!?
“……真的不想!”
顧凌霄驚訝:“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歡太子殿下的嗎?”
不只是他這么想,就連顧明致和顧曼如也是這個想法,正因如此,鶯鶯今日的表現(xiàn)才會讓顧家人不解。
“我不喜歡他了,我真的不喜歡他了?!柄L鶯將這話說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根本就沒人信啊。
她將臉埋到顧凌霄的胳膊上蹭了蹭,把話又重復(fù)了好幾遍??伤f再多遍又能怎樣呢?如今圣旨已下,想讓陛下收回圣旨比登天還難,更何況若是這賜婚的圣旨真做了廢,那鶯鶯才是真的被毀了。
顧凌霄離開后,鶯鶯回房發(fā)泄了一通仍不滿意,想找人傾訴又不知找誰。她不由又想起了兆時太子,若沒有他這荒唐事?lián)v亂,鶯鶯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兆時太子如今已不能再被稱為太子了,武成帝仁慈到底還是偏心這個兒子,只是廢了他的太子位做回普通皇子。
畢竟是前太子,有欽容這個現(xiàn)太子在他的存在就是一根刺,武成帝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封景兆時為安平王,待參加完太子大婚后前往封地落安,無事不得歸。
往好聽了說就是遠(yuǎn)離朝堂當(dāng)個土霸王,往難聽了說就是流放。畢竟落安城處于西.南邊境貧瘠偏僻,實(shí)在不是什么好去處。
隨著兆時被廢,武成帝對他的看管也比前幾日寬松,雖說兆時仍不能出房門,但武成帝卻允許旁人去看他了,于是鶯鶯趁著這個機(jī)會去找了他。
正值日央,陽光大盛,而景兆時的房內(nèi)門窗緊閉,層層帳簾下遮住外面透進(jìn)來的陽光,內(nèi)室最為朦朧昏暗。
鶯鶯往前走了兩步停下,短時間內(nèi)沒能找到景兆時。房中靜的只余窗外的蟬鳴,鶯鶯不由出聲喊他:“兆時?”
啪嗒——
內(nèi)室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細(xì)微的聲音引來鶯鶯的注意,她正要抬步往內(nèi)室走,低啞發(fā)干的聲音傳來:“別進(jìn)來!”
鶯鶯順勢停住,想到之前景兆時對她做的那檔子事,轉(zhuǎn)身坐到了外廳。
“沒想到你還會來看孤?!闭讜r太子才開口就頓住,很快又低嗤了句:“我還算哪門子孤,已經(jīng)成了廢太子。”
鶯鶯剛好將他的話聽去,她隨口接上:“你可以自稱本王啊。”
再怎么說還混了個王爺名號。
屋內(nèi)的人似乎愣了下,接著笑著道:“顧鶯鶯,你不會安慰人就閉嘴吧?!?
這個時候?qū)λ崮侵S刺的平安王,無疑就是在對他捅刀子扎他的心。
“誰說我在安慰你了?”顧鶯鶯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品出從尊貴太子跌到落魄王爺?shù)穆洳罡?,才悶了句吐出三個字:“你活該!”
他就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