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榻邊抱孩子的皇帝,見溫蘅回來了,輕聲問道:“晗兒睡了嗎?”
溫蘅輕輕地“嗯”了一聲,在皇帝身邊坐下,看伽羅烏長的眼睫,隨她安然入夢,靜靜地垂覆在眼下,如兩只墨色的蝴蝶,似也已翩然安睡,起先羽翼一動不動,沉靜甜美,后隨著酣甜安睡的小女孩兒,低低咕噥了句什么,而輕輕顫|抖了一下,如墨蝶輕振了振蝶翅,雖很快再次沉靜了下去,但所揮舞起的笑意,卻在女孩兒的面上,長久悠漾開來。
不知是在做什么美夢呢?
溫蘅望著伽羅彎起的唇角,不由也跟著微浮笑意,她輕拂了拂伽羅含笑的小臉,抬眸看皇帝亦是微笑,在又抱了一盞茶時間后,方小心翼翼地起身,將伽羅抱與嬤嬤宮女,輕聲命她們送公主回殿安歇、好生照料。
嬤嬤宮女們抱著熟睡的伽羅退下,隔扇輕闔,垂簾密攏,皇帝回身對溫蘅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也睡下吧?!?
溫蘅步坐至鏡臺前卸簪梳發(fā),皇帝走至一邊,悄揉右臂,黃昏時明郎那幾下,打他真打得不輕,他這條右臂,之前本就因摔砸隱疼,方才抱孩子抱了許久,更是發(fā)痛,卻還得強(qiáng)忍著,直到此刻孩子被抱走,才有空隙,悄悄按揉,稍稍解痛。
皇帝有意趁溫蘅背身揉臂,不想叫她察覺,可溫蘅恰從鏡中望見了皇帝的動作,梳著長發(fā)問道:“手臂怎么了嗎?”
皇帝嚇了一跳,忙停了動作道:“沒什么”,又勉強(qiáng)笑補了一句,“伽羅最近又重了些呢,抱得朕手臂有點酸?!?
溫蘅靜默片刻,放下金梳,走上前去,要看看皇帝手臂,皇帝自是緊著把手臂往后藏,可又在溫蘅無聲看他的目光中,不得不慢慢地伸了出來。
溫蘅握著皇帝手腕,掀開他的寬大衣袖,見一條手臂,腫了有大半,她無看向皇帝,皇帝心虛地不敢對視,眼神兒直往旁邊轉(zhuǎn)飄,口中訥訥道:“朕在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恰好砸著這條手臂了”
溫蘅默了默,問:“身上還有傷嗎?”
皇帝忙道:“沒有了,沒有了!”
他看溫蘅似是不信,邊做了幾個大幅度動作,邊輕松地對溫蘅道:“你看,一點事也沒有的!”
“沒有的”三個字剛說完,皇帝就真扯著了自己傷處,登時疼地一抽涼氣,還得趕緊掩飾過去,極力忍痛輕松道:“沒事朕沒事的”
溫蘅默看了皇帝一陣,輕道:“把衣裳脫下來看看吧。”
皇帝自連聲道真的無事、不用看的,可溫蘅卻不聽他的碎叨,堅持得很,他遂只能在溫蘅靜望的目光中,像個羞羞答答的大姑娘,坐在榻邊,慢慢地扯帶解了衣裳。
明亮的燈光攏照下,溫蘅看皇帝身上哪里是他所說的“無事”,青一塊紫一塊地都快開花了,皇帝覷著溫蘅靜默的神色道:“真的沒事的,摔一下而已,一兩天就消下去了”
這身傷要是摔出來的,那也得像她當(dāng)年從臺階上往下摔滾,才能摔得出來
溫蘅不語,只是從架匣里拿了藥膏過來,給皇帝涂抹傷處,皇帝靜看溫蘅垂眼涂藥,沉默許久,又道:“其實不是摔的朕和明郎在杏樹下打了一架”
皇帝看溫蘅聞微微抬眸,忙擺手道:“朕沒用力動手,明郎身上應(yīng)該沒傷的”
但溫蘅并不是看他,只是又從藥瓶中挑了些藥膏,輕往他身上傷處涂,皇帝急急說了這一句后,咽聲良久,又道:“明郎真的很想去燕州,所以朕允了”
溫蘅“嗯”了一聲,從皇帝背后,走坐到他身前,繼續(xù)涂藥,皇帝默默望著身前沉靜無的女子,記憶似在這春夜里,飄回到了幾年前的那晚夏夜,那時,他像個小賊,悄悄地站在簾后的陰影里,看她為從昏迷中醒來的明郎,寬衣涂藥,就似此刻坐在他身前般,坐在明郎身前,一樣的沉靜神色,一樣的輕柔動作,記憶與現(xiàn)實,如此相似至極地恍惚重疊的同時,今日黃昏時他同明郎所說的話,又在他心底,輕輕響起。
也許阿蘅她只是在試著像待曾經(jīng)的沈明郎那般,待朕而已
曾經(jīng),這是他所渴求的,他暗暗羨嫉地望著她與明郎如神仙眷侶,渴望她能像待明郎那般待他,為此執(zhí)念深種,做了許多許多,如今,他曾經(jīng)的渴求,算是實現(xiàn)了,以這樣的方式,或許正如字面意思般,實現(xiàn)了
人心貪婪,實現(xiàn)了,卻還不滿足,不想或許僅僅是一個模糊的替身,想要她眼中所見、心中所想,真真切切地,是真真正正的元弘,好在,這一世,還很長久,從一無所有、孤衾獨枕到佳人在畔、兒女雙全,他用了五六年的時間,從現(xiàn)在再到他所期許的更加美好的未來,在一世不離的長久相伴中,一切都有可能
會如愿的
皇帝不顧身上疼痛,輕將溫蘅攏入懷中,榻帷間淡淡的藥香外,另有沁甜的花香,隨風(fēng)透窗,幽幽入殿,悄飄得垂簾內(nèi)外、清芬沁人,溫恬長夜,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作者有話要說:沒到結(jié)局,不是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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