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莫林就用“計算機十六進制代碼”唱了起來。
我笑得肚子都痛了,可臉也有點疼。因為穆弦的手扣著我的后腦,往他的胸口壓得很緊……很緊……
我嚶嚀一聲抬頭,看清他幽深而暗沉的雙眼……他一低頭,吻住我的唇。冰涼的液體就灌了進來,我被嗆的喉嚨火辣,是酒!
我的頭更暈了,恍恍惚惚,卻看到穆弦在微笑。
“嘖嘖,我還以為星球危機完全解除了?!币坏缿醒笱蟮穆曇粼陂T口響起,“老遠就聽到歌舞升平吶?!?
我迷迷糊糊轉頭,看到一道頎長的身軀,倚靠在門邊。雖然還穿著皇帝的長袍,卻已經(jīng)恢復了易浦城的容貌。墨黑的眼睛很亮很亮,似笑非笑望著我們。
他怎么來了?
莫林從桌上跳下來,第一個開口,而且還恢復成人類語:“易不要臉!易狐貍!我們不歡迎你,走!”
“哎約,短路了?”易浦城斜瞥他一眼,邁著長腿走進來,掃一眼還剩一半的菜色和咕嚕咕嚕沸騰的火鍋,居然眼睛都笑彎了:“我最喜歡火鍋了?!睆阶宰拢闷鹂曜?,端起一整盤肉片倒進火鍋,這才抬頭看著我和穆弦:“不介意吧?”
我覺得頭更疼了,他怎么會知道火鍋?
穆弦神色平靜:“介意?!?
我很奇怪的看一眼穆弦:“你說錯了?!庇謱δ终f:“你也說得不對?!?
于是他們四個,全都盯著我。
我沖易浦城笑了笑,然后招了招手,叫莫林站到我面前,柔聲說:“我知道你很討厭易不要臉,我也很討厭。但是我們現(xiàn)在正在跟他合作。就算要罵他,也不能當面罵,懂不懂?”
話一說完,我感覺周圍都靜下來。
“你真的討厭我?”懶洋洋聲音從對面?zhèn)鱽恚坪踹€帶著笑意。
我認真想了想,答道:“其實還好,我覺得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很男人?!毖g忽然一緊,我抬頭,看到穆弦盯著我,臉色好像很難看。
我頓時也感覺到,自己的話好像說的有點不妥,但是哪里不妥,腦子又轉不過來。但我決定繼續(xù)把話說完,對易浦城說:“不過你嘴太賤了,對女人不負責,還狡猾,還說話不算話,唯利是圖,市儈,自以為是……”
“說得好!”莫林興奮的喊了聲,我的腦子頓時打了結,嘟囔道:“我還沒說完……”對面?zhèn)鱽砗暨旰暨甑穆曇?,易浦城根本不理我,埋頭大吃起來。
“真讓他在這里吃啊?”我疑惑的回頭看著穆弦,他又笑了,柔聲說:“你說的,我們跟他正在合作?!?
后來有一段,我沒什么意識,迷迷糊糊感覺穆弦抱著我,這讓我睡得很香。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在拍肩膀。
一抬頭,看到莫林瞪著紅色大眼睛,臉湊到我面前。而我人坐在穆弦大腿上,他的臉很紅,纖長的手拿這個酒瓶,正在跟……易浦城?!對飲?
兩人神色都淡淡的,沒有說話,有一搭沒一搭說話、碰瓶子。
也許是精神力的作用,睡了一覺,我感覺腦子已經(jīng)清醒了很多,但還是無法消化他倆對飲這個事實。這時莫林小聲而扭捏的對我說:“小姐,我求你一件事?!?
我笑著說:“什么事?”我忍不住摸了摸他圓圓的頭顱。
“你有沒有辦法,把我改造成半人?。俊彼A苏Q?,“聽說半機械改造技術是時光族發(fā)明的。我最近,有點想當人了?!?
我愣住了,酒意更是清醒了幾分。
且不說改造技術我從來沒涉獵過,就算是族里的技術專家,也只能把人改造成半機械人,沒有把機械人改造成人的道理,因為機械人就算換上人類的皮膚和器官,也是造出來的機器。
可看著他的大眼睛,我居然不忍拒絕。
“我不確定,回頭我研究一下??赡苄校赡懿恍?,你不要抱太大期望?!蔽胰崧曊f。
“嗯!”就算這么說,莫林還是高興的點了點頭,他提著瓶酒,咕嚕嚕灌了幾口,嘭然就倒在地上,正好壓住比他更早醉倒的莫普,再也沒動靜了。
“為什么騙他?”懶而冷的聲音響起,我抬頭看向易浦城,他的眼神深深的,“怕他傷心?”
我瞪他一眼,轉頭看著穆弦,小聲說:“我以后找機會跟莫林解釋?!?
穆弦輕聲答道:“不必?!?
我一怔,點點頭。
后來我又睡著了,再醒的時候,發(fā)覺易浦城也倒在地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鼾聲響得像雷。
穆弦正打橫抱起我,從桌前站了起來。紅暈像胭脂一樣,染透他凈白的臉頰??赡请p眼,卻明亮得像星星。
我望著一桌空酒瓶,有點意外:“你把易浦城喝倒啦?!”我以為易那種流~氓,喝酒應該好過穆弦這種乖孩子。
“嗯?!蹦孪衣曇舻模八麜搪?,我不會?!?
我頓時明白過來——易是半機械人啊。
“他很男人?”依舊淡淡的聲音,幽幽眸色似乎透著寒氣。我大半酒意都清醒了,已然明白又觸了龍鱗,趕緊摟住他的脖子,笑著說:“我那是反話,是為了襯托后面貶低他那些話,這叫欲揚先抑?!?
穆弦的表情還是淡淡的,我拍拍他的肩膀:“先放我下來?!?
腳一落地,我走到易浦城面前,使勁朝他踹了一腳。他那濃黑的眉毛擰在一起,翻了個身,背對著我繼續(xù)打呼嚕。我轉頭看向穆弦:“這下行了吧?”
燈光下,笑意就像璀璨的星光,在穆弦臉上浮動著。
“嗯,很好。”他再次將我打橫抱起,快步就走回了臥室。
夜色幽暗,星光照耀。大大的浴缸里,熱氣蒸騰得仿佛夢境。我和穆弦無聲的糾纏著親吻著彼此,一身酒氣還沒洗凈,身體和意識已經(jīng)沉淪。
這晚很長的時間,他都將我壓在身下,一直溫柔而強勢的沖撞著。極度的刺激叫我再次變得渾渾噩噩。仿佛已經(jīng)不記得過去,不關心將來,只要今天,只要此刻,我們緊緊相擁。
很多年后的某一天,我回想起這些年,突然驚覺——任何事發(fā)生前,其實都會有個預兆。
譬如我們新婚之夜,穆弦心血來潮,把毓山雕刻成定情信物,后來,他被囚禁在毓里三千萬年;
譬如穆弦的新婚誓詞,是“即使宇宙毀滅,我們也不會分離。”后來,我親眼看到大黑洞吞噬宇宙的壽命,而他死在我面前;
譬如在遷徙前夜,莫林突發(fā)奇想要吃一頓大餐“打氣”,我們四個人,我們一家人,多年來第一次,不醉無歸;
又譬如莫林突然提出想要改造成半人,而穆弦說不必解釋清楚,讓他一直心懷希望的等待下去。
這一晚,甚至連易浦城都不計前嫌,跟我們賓主盡歡。我們像是被什么驅使著,不約而同的選擇肆意的放縱,仿佛這是我們最后的狂歡,仿佛已經(jīng)沒有明天。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