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寶不知道什么是五涼文化，只想顧正臣別涼了。

朱檀也沒聽說過這一茬，對朱楨嘀咕：“什么五涼，什么臨松薤谷、石窟？先生為何知道，而我們卻沒聽說過。”

朱楨瞪了一眼朱檀，見朱梓也茫然，更有些恨鐵不成鋼：“平日里讓你們多看書，就是不聽，丟人！東漢朝廷曾將邊疆北方各族內(nèi)遷，至西晉時，西北諸郡皆為戎君，關(guān)中百萬，戎狄過半，已成氣候?！?

“永嘉之亂后，五胡亂華，出現(xiàn)了五涼四燕、三秦二趙、一成一夏，合稱十六國。五涼便是前涼、后涼、南涼、北涼、西涼五國，皆是以河西之地為中心……”

顧正臣微微點頭，朱楨說得沒錯。

五胡十六國可以說是古代歷史中極黑暗的一夜，漢族幾是不存，那也是華夏文明面臨斷層風(fēng)險最大的一次，是古代最瘋狂、最荒唐、最胡鬧、最混亂的時代，可以說，沒有之一。

五涼文化“上續(xù)漢晉之學(xué)風(fēng)，下開隋唐之制度”，這個評論足見其分量。

換之，沒有五涼文化，漢晉許多學(xué)問典籍都要失傳，隋唐的制度也無從依據(jù)，難以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制度。

那個時代，中原大族被迫遷移，一支南下，一支西行。

五涼文化就是西行的成果，之所以西行，是因為當(dāng)時天下喪亂，涼州獨全。

雖說涼州政權(quán)也更迭了不少，可總歸不像其他地方，政權(quán)換還是不換，亂了先殺百姓，涼州政權(quán)更迭多局限在政權(quán)內(nèi)部，干掉一個換一個上來就行了，不殺百姓。

加之五涼政權(quán)基本上都尊儒，大興教育，這才有了諸多大儒進(jìn)入，其中一個赫赫有名的，便是郭荷，郭荷有弟子郭瑀、劉昞，三人史稱河西三儒，而他們講學(xué)的地方，便是臨松薤谷。

在后世，人們往往不會提到臨松薤谷，更樂意提到的是馬蹄寺石窟，許多人不知道的是，馬蹄寺石窟的原名叫薤谷石窟，它最初也不是佛教石窟，而是郭荷等人帶弟子開辟出來的學(xué)堂之地！

朱棣看著顧正臣，目光中透著急切：“先生，我們?nèi)ヅR松薤谷吧！”

馬三寶轉(zhuǎn)身：“我去備馬?！?

“站住！”

顧正臣喊住馬三寶，指了指腳下：“鎮(zhèn)撫司都被我們控制了，這么大的事如何能放得下？不急于一時，先解決甘州的事再說?！?

“先生，什么事都比不上身體重要。”

朱棣很憂慮。

顧正臣吩咐林白帆將更多卷宗帶來，然后對朱棣等人道：“晚幾日無妨，對吧，郭忽回慧？”

郭忽回慧猶豫了下，回道：“已成頑疾舊傷，確實不急一兩日。但也不宜拖延太久，早點總歸好些?！?

顧正臣含笑：“那就等甘州事了吧，用不了幾日?！?

陜西行都司公署。

指揮使李榮對著鏡子，看著里面清晰的面孔，老眼已有些凹陷，臉上也多了許多斑點，這眉毛右側(cè)的一點黑痣，還是老樣子，可人已經(jīng)老了。

馬上要六十了啊，歲月真是不饒人。

李子麟站著門外，整理了下衣襟，揉了揉臉，擠出了笑，笑容消失，再次擠出笑，提著一個木匣邁步走入二堂，道：“父親，又在對這鏡子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