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連老爺子都不站在她這邊,那她在這個家里,就真的再無立足之地了。
與此同時,姚家眾人在聽到老爺子這句明顯帶著懷疑傾向的話后,支持姚遠興姚遠博的那幫人心中狂喜,差點就要再次歡呼雀躍起來,看向裴云舒的眼神更加充滿了鄙夷和得意,就差直接再次開口羞辱謾罵了。
而原本站在裴云舒這邊,或者持中立態(tài)度的少數(shù)人,心情瞬間跌落谷底,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變得異常復(fù)雜和耐人尋味。
不過,還沒等那幫支持姚遠興的人發(fā)作,姚老爺子似乎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
就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那些蠢蠢欲動的人立刻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嚇得再次閉上了嘴,只敢用眼神交流,或者極小聲地嘀咕幾句,表達著不滿。
趙山河將姚老爺子的反應(yīng)和裴云舒瞬間慘白的臉色盡收眼底,他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說道:“老爺子,是不是裴姐做的,我想您心里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周圍那些姚家子弟,然后才緩緩地、一字一句地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萬一這只是姚遠興先生自導(dǎo)自演的一出苦肉計呢?目的就是為了栽贓陷害裴姐,攪亂姚家。若真是如此,那到時候真相大白,裴姐豈不是被冤枉得太慘了?”
“放屁!”
“胡說八道!”
“遠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趙山河這話一出,立刻引來了幾聲壓抑不住的低聲咒罵,但礙于老爺子的威嚴,沒人敢再大聲喧嘩。
姚老爺子這次沒有立刻說話,他那布滿皺紋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渾濁的眼睛里卻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
因為,以他對兒子姚遠興性格的了解,以及結(jié)合當前圈子里波譎云詭的形勢,趙山河所說的這種可能性并非不存在,他也曾暗自思量過。
趙山河見姚老爺子沉默,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他不再糾纏于具體是誰的問題,而是拔高聲音,將話題再次拉回核心:“所以我認為,現(xiàn)在爭論誰是兇手毫無意義,當務(wù)之急就是不惜一切代價,盡快找到姚遠興,我想姚家任何人,包括老爺子您在內(nèi),都不希望他真的出事吧?只有找到了他,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姚老爺子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冷哼道:“年輕人,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們姚家已經(jīng)加派了所有人手,動用了一切能動用的關(guān)系網(wǎng)在找了?!?
趙山河聞,臉上露出了一個輕描淡寫的笑容,順勢說道:“那行,我這邊也會動用所能調(diào)動的資源,協(xié)助姚家一起尋找。周姨那邊也交代了,要盡全力幫忙,一切等找到了姚遠興再說?!?
趙山河話鋒一轉(zhuǎn),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后落在姚老爺子身上,清晰地說道:“如果最后查證,姚遠興的失蹤確實是裴姐所為,那這就是你們姚家自己的家務(wù)事了,該如何處理,我們絕無二話,周姨這邊也絕不摻和?!?
他這話說得擲地有聲,因為他內(nèi)心百分之百確定不是裴云舒做的。
同時,他也是在巧妙地給裴云舒撐腰,那潛臺詞就是:如果不是裴云舒做的,等找到姚遠興、真相大白之后,你們姚家若再敢像今天這樣欺負她,周姨那邊可就不會坐視不理了。
姚老爺子是人精中的人精,豈能聽不出趙山河話里的機鋒?
他深深地看了趙山河一眼,又瞥了眼臉色依舊蒼白的裴云舒,沒有再繼續(xù)為難。
姚老爺子不再看趙山河,而是將目光轉(zhuǎn)向那些依舊圍著的姚家子弟,不怒自威地沉聲喝道:“都還愣在這里干什么?不用去找人了嗎?還不快給去找?”
“是,老爺子!”
“我們這就去!”
姚家眾人如蒙大赦,哪里還敢多待,立刻如同潮水般退去,頃刻間就走得干干凈凈,連那些保鏢也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客廳。
偌大的客廳,頓時變得空曠起來。
這時候,姚老爺子才再次看向裴云舒,語氣平淡地吩咐道:“云舒,你帶趙山河去休息吧,找人的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去辦,其他事情,等找到遠興再說。”
讓裴云舒帶著趙山河去“休息”,這話在眼下這種敏感時刻,聽起來多少有些歧義和曖昧。
但此刻,眾人心思都掛在失蹤的姚遠興和復(fù)雜的局勢上,倒也無人去細細品味這話里的深意。
裴云舒默默點頭,就準備帶著趙山河離開。
然而,趙山河卻站在原地沒動。
他看向裴云舒,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意味深長地說道:“裴姐,你先去忙吧,我還有些話,想單獨跟老爺子聊聊?!?
裴云舒微微一愣,不知道趙山河還要跟老爺子說什么。
但她此刻心亂如麻也無心多想,只是順從地點了點頭,低聲道:“好?!?
說完她便轉(zhuǎn)身,向著主樓旁邊的副樓方向走去,背影顯得有些單薄和落寞。
趙山河又看了眼謝知和喵喵,兩人心領(lǐng)神會對著趙山河和姚老爺子微微頷首,也默不作聲地退出了客廳,守在了門外。
姚老爺子似乎早就預(yù)料到趙山河會留下來,他揮了揮手示意客廳里僅剩的兩位老傭人也退下。
至此,寬敞而古雅的姚家客廳里,就只剩下姚老爺子和趙山河這一老一少兩個人了。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重和微妙。
趙山河沒有再客氣,直接走到姚老爺子對面的紅木椅子上,坦然坐下。
他目光平靜地看著眼前這位歷經(jīng)風(fēng)雨、老謀深算的姚家掌舵人,開門見山,直接捅破了那層窗戶紙道:“老爺子,這里沒有外人了,我知道您心里其實比誰都清楚,姚遠興這件事絕不可能是裴姐做的。您剛才放任他們圍攻裴姐,甚至故意表現(xiàn)出懷疑的態(tài)度,無非是為了轉(zhuǎn)移矛盾,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內(nèi)部爭斗上,生怕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背后可能牽扯到的更深層次的原因,從而讓姚家陷入更大的動蕩和恐慌,我說得對嗎?”
趙山河如此直白而銳利的分析,讓姚老爺子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細微的波動。
他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趙山河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將他徹底看穿。
既然趙山河已經(jīng)把話挑明,姚老爺子也不再藏著掖著。
他緩緩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沉重道:“年輕人,你眼光很毒啊,看來你也懷疑這件事背后,是宋南望那幫人干的?”
這個圈子目前這情況,姚老爺子比很多人知道的更多,宋南望那幫人這次是勢在必得,不然周云錦也不會去北京找那幾個老爺子。
其次,還有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
那就是宋南望找過他。
趙山河沒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他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略顯感慨道:“徐家突然背信棄義,蘇家老大遭遇離奇車禍重傷,現(xiàn)在姚家又出了這檔子事,四大家族已有三家接連出事,說不是他們又會是誰?”
趙山河的眼神逐漸變得深邃起來,繼續(xù)說道:“只是老爺子,這次的事情可能性很多,每一種可能性都會導(dǎo)向不同的結(jié)果,也意味著姚家需要采取不同的應(yīng)對策略。我只是有些好奇,不知道老爺子您最終會選擇怎么做?姚家,又將何去何從?”
姚老爺子渾濁的眼睛里閃過絲精光,他身體微微前傾,饒有興致地追問道:“哦?可能性很多?那你不妨說說看,都有哪些可能?”
趙山河沉默不語,因為接下來的這些話,他要試探姚家最終的立場。
這件事就是切入口,當然姚老爺子未必會實話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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