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只是降職一等,就是連降三級,對于他來說也是無所謂,只要還在軍前,只要手中還有軍隊,只要立下些許功勞,隨時還能再升為總兵。
諸將功過就這么十分和諧的確定了下來,不管怎么說,此一戰(zhàn)即使未能解除清軍對錦州的圍困。
但也對其殺傷極大,打出了明軍的氣勢,更迫使清軍主將多爾袞收縮防線,可以說就算一時不能解錦州之圍,至少也是解圍有望。
如此,多少也可安慰京師的朝官和崇禎皇帝一下。
…………
諸官議定諸將功過后,便離了松山臨時總督行轅,各自退去。
薊遼總督洪承疇回到內院,親信幕僚謝四新待眾人坐定后,便吩咐奉茶的小廝退下,才開口問道:“宣府楊帥捐軀,尚留有萬余人馬,即使汰去些雜兵,也還有近萬步騎精銳。
軍無主將,便如狼群失去了頭狼,沒了主心骨,便難以發(fā)揮出該有的戰(zhàn)力,不若……”
謝四新沒有繼續(xù)說下去,點到為止,既是提議,也是試探,一切都在不中,懂得人自然會懂,如果假裝不懂,那就沒有繼續(xù)這一話題的意義了。
洪承疇十分儒雅的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小口,放下茶杯,仍是不發(fā)一。
贊畫李嵩見洪承疇并不反對,這才出說道:“督臣,誠如謝先生之,宣鎮(zhèn)兵馬,不可一日無主,當擇一員大將主之。否則,無主將節(jié)制,恐日久生亂??!”
這時,另一個姓杜的幕僚出道:“宣鎮(zhèn)尚有郭參將,是否可由其暫統(tǒng)楊總兵所留軍馬?”
內宅偏廳中一陣沉默,可見這個提議,眾人皆不感興趣,大家很有默契的低頭品茶,各懷心思的靜坐。
“咳咳……”
片刻后,謝四新輕咳幾聲,又緩緩說道:“依我看來,不若將宣鎮(zhèn)兵馬,分別補充給其他幾位大將,以彌補今日出戰(zhàn)的傷亡。
如此,既能避免宣鎮(zhèn)兵馬無主將節(jié)制,又可是各大將快速回復戰(zhàn)力,可謂一舉兩得?!?
洪承疇儒雅的臉上閃過一絲隱秘的笑意,卻依然沒有說什么,他緩緩起身來到窗前,望著外面的落日余暉,不發(fā)一語。
李嵩望了望謝四新,又看了眼杜贊畫,才開口道:“今日,惟山西李總兵、東協(xié)曹總兵、寧遠吳總兵三人損傷最重,不若就將楊總兵所部宣鎮(zhèn)殘兵,補充給他們三人軍中,如何?”
他這話看是問詢,可實際上就是試探,試探著偏廳內這些人的想法,看看能否達成一致,而這種想法,其實在大多時候都是老大的想法。
這里的老大是誰?
毫無疑問,薊遼總督洪承疇才是這些人的老大,現(xiàn)在大家都是在不斷的揣摩、試探著他的意思。
追隨日久,對于洪承疇的性格早已熟知,在形成定議之前,這些親信的幕僚們可以隨意發(fā),因為他們不受拘束的話語才能給洪承疇以啟發(fā)。
但自打入援錦州以來,洪承疇的性格似乎也有所改變,雖表面一如既往的儒雅,但暗里確是越發(fā)陰鷙,只不過這些變化只有身邊的近人才知曉。
正因如此,他們才不斷小心翼翼的試探著洪承疇內心的想法,每一個人在說完話之后,都將目光投向洪承疇,以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實質上則是在尋求洪承疇的首肯。
洪承疇放下茶杯,目光集中在了李嵩身上,說道:“郭英賢雖建功頗著,但確非一軍主將之選。而今宣鎮(zhèn)楊總兵為國捐軀,但尚有副總兵張誠在,安可分兵以補別鎮(zhèn)之缺?”
眾人聞一陣沉默,片刻后,謝四新才說道:“督臣,張誠麾下宣北兵馬已近兩萬,如將楊總兵麾下兵馬也歸入,其統(tǒng)兵過眾,恐生倨傲之心,陣前不宜調度?。 ?
余者幾人連連稱“是”,洪承疇也不由深思起來。
那位杜贊畫更開口說道:“何況,山西李總兵所部兵馬損失嚴重,確是繼續(xù)補充,否則恐不堪再戰(zhàn)?!?
其他幾人也是連連相勸,其意無非是將楊國柱宣鎮(zhèn)舊部分別補充給李輔明、吳三桂、曹變蛟,最多再加上分給張誠一部,確無人支持全部由張誠代為統(tǒng)管楊國柱舊部。
他們無非是擔心張誠一人統(tǒng)兵過重,反生倨傲之心,如此,陣前難以調度,恐對遼東戰(zhàn)局不利。
洪承疇閉目沉思,良久后,仍不能決,便對眾人說道:“我有些乏累,此事明日再議吧。”
…………
當晚,松山城內外便開始盛傳,總督府有人欲趁楊國柱陣亡之際,分宣鎮(zhèn)兵馬以補充各營戰(zhàn)損。
一時間,宣鎮(zhèn)將士皆憤憤不平,各營將佐雖奮力彈壓,但各將心中也是對此頗有微詞,都不愿被分給別的大將統(tǒng)領,甚至有人提出要逃回宣鎮(zhèn)。
在總督行轅對面靈堂里,為楊國柱守靈的張誠對此也有耳聞,他一方面嚴令麾下諸將,管制還各自的麾下諸營兵馬,禁止謠在軍中傳開。
另一方面則專心為楊國柱守靈,暗中觀察郭英賢的態(tài)度,他知道這位楊國柱親將,乃是宣鎮(zhèn)老將,在鎮(zhèn)標營中的地位舉重若輕,僅次于總兵楊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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