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臉憤懣之色的張鼐,田見秀終于開口了:“小鼐子,你們火器營還有多少尊大炮可用?”
張鼐恨恨說道:“狗官兵太奸詐,竟然藏炮不用,誘我上當?,F(xiàn)在火器營所余大炮不足三十門,就算將其他各營大小火炮全都算上,也才不到六十門?!?
田見秀接著說道:“宣大軍的火炮是真的多,我和捷軒都吃了虧,如果要打相公廟,不可不防啊?!?
“要我說,咱們這么多的饑民廝養(yǎng),一窩蜂的沖上去,就是用手撕用嘴啃,也能把個兒相公廟給拿下來啦!”佟守山那粗狂的嗓音再次傳來。
劉宗敏看了他一眼后,沉聲說道:“我軍中廝養(yǎng)眾多,雖死不足惜,可也怕他們真的崩潰,反而會影響我大軍士氣?!?
“咱多驅(qū)饑民廝養(yǎng)在前填壕,以銳士健卒緊隨其后,一股腦的沖上去,就算官軍炮多,又能如何?”劉體純滿臉不服氣地說著。
闖王李自成聽著他們一個個的發(fā),面上神情并無一絲變化,而眼神卻始終在牛金星、李巖等幾個一直不出的人身上打轉(zhuǎn)。
最后更是開口問道:“啟東先生,你對眾將所提之議,可有何看法?”
牛金星并未直接回答闖王的問詢,他先是看了一眼李巖,接著又瞅了瞅宋獻策,這才開口說道:“開封于我勢在必得,絕不會因宣大軍馬擋在前邊,就因此而輕放棄。
不過,據(jù)我們掌握的情報與前些日的戰(zhàn)斗來看,擋在我大軍之前的宣大軍馬,確非往常所遇到的朝廷官軍和陜西邊軍能比。
此前我軍所遇到的如左良玉、賀人龍等部官軍,雖也頗為能戰(zhàn),然若論起軍容之嚴整,戰(zhàn)陣之嫻熟,甲械之精良,戰(zhàn)意之旺盛,其皆不如今日所見宣大軍馬多矣。
何況,宣大軍馬所持火銃大炮更是既多且精,實乃我大軍之勁敵!”
在闖王與眾人的注視下,牛金星繼續(xù)侃侃而談道:“而今,宣大軍馬既是擺在我們眼前的一道坎,也是我們成就大事的唯一的一阻礙了。
放眼整個大明,能與我軍對抗之官軍幾不可見,陜軍連戰(zhàn)連敗已是十不存一,雖聞孫傳庭已赴任陜西,可面臨陜西殘破之局面,他又能如何呢?而丁啟睿、左良玉等人,新敗之后,短時間內(nèi)亦斷難再起!
雖說遼東的邊軍頗為強悍,可他們又要防建奴之患,不能輕易調(diào)動入關(guān)來與我們?yōu)閿匙鲬?zhàn)。
所以,眼前的宣大軍馬便是朝廷目下唯一能夠拿出來的家底,就算是再艱難,我們都要將其拿下,只要將眼前這唯一的一支官軍擊潰,開封甚或可不攻自破。
那時,放眼天下,更有何人敢與我為敵?
莫說朝廷官軍必會望風披靡,所過沿途之各州府也必會望風而降,就連張敬軒、革左五營,也必定會俯首稱臣,共擁大元帥為天下之主?!?
闖王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并不十分明顯的笑意,但卻并未說話,反而是一旁的總哨劉宗敏插道:“這么說來……牛先生也是支持打這一仗的嘞!”
“打,是一定要打的,開弓沒有回頭箭嘛。”牛金星十分肯定地說著,他接下來又道:“只不過,這一仗究竟該如何打,就要劉總爺同各位將軍們好好商定啦?!?
牛金星的這一番話說得十分巧妙,他既肯定了“打”的意圖,卻又對“如何打”并未提出任何實質(zhì)上的建議。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這一仗是“非打不可”,可究竟如何打才是大家今日討論的重點,卻被他給完美地回避掉了。
高手,這就是官場上面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