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拿著絹紗燈在手里端看了好一會兒。
“這燈做得精巧。”
珠珠挨坐在江念身邊,指向紗面上的花草:“夜里點上更好看,映照在哪里,哪里就憑空開出花?!?
秋水在旁邊笑道:“小阿姑為了得這個絹紗燈,還同人爭執(zhí)了幾句呢?!?
江念關(guān)心道:“怎么為著花燈還吵上了?”
珠珠就把昨晚的事簡單說了幾句。
珠珠因說話不利索,從不同人紅臉,江念是知道的,想不到為了一個送她的花燈居然和人爭辯。
“最后是阿兄幫我把燈搶回來。”珠珠說道。
江念見她今日精神好了許多,放下心,對宮婢吩咐道:“去把小殿下請來?!?
不一會兒,呼延朔走了來,先是恭恭敬敬向自己母親行禮,一抬眼目光就被花燈給吸走了。
江念把那盞小羊燈交到他手里:“特意買給你的,喜不喜歡?”
呼延朔拿著小燈左看看右看看,開心道:“喜歡?!?
小孩子家根本等不及天黑,當(dāng)下就讓宮人把燈點亮,拎著各處去玩了。
江念又帶著珠珠去了祥云殿和蓮花殿。
彼邊,呼延吉正同崔致遠(yuǎn)幾個近臣議事,大宮監(jiān)丹增來報,小國舅于殿外求見。
呼延吉點了點頭,丹增退出,隨后引江軻進到殿內(nèi),江軻進到殿內(nèi)見呼延吉正同幾名朝臣在帷屏后商議著什么,便在帷屏外的一側(cè)坐下。
待人散去后,呼延吉起身走到他身邊:“去園里轉(zhuǎn)一轉(zhuǎn)?”
江軻點頭,兩人往孔雀苑行去,不過并不走大道,而是從山壁穿鑿的閣樓往那邊行去。
走了一段山巖閣樓,就出到一段修葺寬整的山路,兩人一面走一面說著話。
“我之前讓你來,你咬口不愿,清高得什么似的,怎么現(xiàn)在有了媳婦就想通了?”呼延吉說道。
江軻一噎,昨日珠珠說,如果阿兄做官,一定是最厲害最威風(fēng)的官老爺,他有些觸動。
在她眼里,好像他哪兒哪兒都好,做什么都對,他就想變得再好一點,才對得起這份毫無保留的喜歡和癡意。
不過江軻肯定不會承認(rèn)他是受珠珠的影響。
“關(guān)她什么事,我自己想通?!苯V說道。
呼延吉笑一聲,眼睛長腦袋頂?shù)募一铮约耗芟胪ú殴帧?
江軻繼而又道:“如何你為難,這事只當(dāng)我沒開過口?!?
“這個不消你操心,沒什么為難不為難的,我自有說法。”
山道兩旁樹木蔥郁,遮擋成蔭,烈熱的陽光穿過樹隙,被剪碎削弱,星星點點地散到山石道上。
兩人并走于山道間,走了一段,這小小的一截緩坡路,呼延吉已有了成算。
“今日你來時我正同崔致遠(yuǎn)等人商議有關(guān)考舉一事,這個你知道罷?”
江軻點頭道:“官員任命不以舉薦,而是通過地方考核,層層選拔人才,打破門閥世家壟斷之弊?!?
“此制經(jīng)年完善,籌備已久,你到崔致遠(yuǎn)身邊協(xié)理,須盡心輔佐,務(wù)必將此事辦得周全妥當(dāng),待圓滿功成,我便以此功為由,擢你入朝堂?!?
江軻明白呼延吉的苦心,因他身份敏感,呼延吉提他起來需得有正當(dāng)?shù)睦碛?,方能不叫那些朝臣們置喙?
“勞姐夫費心?!?
呼延吉先是一怔,知道他這人好強,怕他心里有負(fù)擔(dān),說道:“你也別多想,讓你負(fù)責(zé)首次考舉也有另一層考量?!?
“什么考量?”
“大梁歸并夷越,屆時參考之士不僅有夷越人還有大梁人,你以梁人的身份負(fù)責(zé)首次考舉很有必要?!焙粞蛹牧伺慕V的肩。
江軻睛目微亮:“一定漂漂亮亮完成?!?
雖然梁國沒了,可是梁人還活在這片土地上,他也想讓大梁的讀書人多一分安心。
“丑話說前面,你若是辦砸了,屆時別怪我降下重罰,那個時候叫姐夫也無用?!?
江軻咧嘴一笑:“這個我還是清楚的,你也不用留情,朝堂上為君臣,私下才是郎舅,所以該怎樣就怎樣?!?
呼延吉滿意地嗯了一聲。
江軻走后,呼延吉回了西殿,正值午后時分,一進寢殿就見江念隆起的肚上搭著小巾,半闔著眼,一手支著頭側(cè)臥在氈毯上,一手拿著孔雀扇給身邊熟睡的兒子打風(fēng)。
小幾上還放著兩盞燈,一盞絹花燈,一盞小羊燈。
呼延吉踢鞋上到氈毯,席地坐到她的身側(cè),知道她未睡著,輕聲道:“怎么不去榻上歇息?”
江念亦是輕聲道:“朔兒在毯上睡得香,榻上反而睡不好,就讓他在這里睡罷,大王可否幫妾身拿個靠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