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走到竹幾前款款坐下,翻手拿出白玉酒壇。她呷了口酒,輕聲自語:“但聞竹林聲,不見故人來,回首青云路,何處覓仙蹤……”
“哎呀,妙哉!”
邛山撫掌稱贊,趁機(jī)拿出兩壇酒湊到近前,道:“難得仙子如此雅興,老狐當(dāng)以妄城谷酒相陪!”而他尚未坐下,銀發(fā)飄曳,青衣已起身離去,只留下他一人尷尬無措。
于野搖了搖頭,就近走入一間草舍。
青衣,依然放不下她的青云山與歸元子。仙子有情,至真至深。
雅舍,與靈棲谷的草舍相仿,四周懸著草簾,卻多了掩映的竹林與一陣莫名的微風(fēng)。
于野席地而坐,吐納調(diào)息之余,留意著先澤島的動(dòng)靜。
便如青衣所說,他不怕再次發(fā)生意外。姬嶼、海晏雖然見利忘義,卻顧惜族人的性命,何況被他施展了鎖魂之術(shù),料也不敢鋌而走險(xiǎn)。
不過,這幫人著實(shí)可惡,竟三番兩次設(shè)計(jì)害他,若非魔塔相助,難免又一次陰溝里翻船。
而他饒了姬嶼、海晏、海奇的性命,另有緣由。
一群上古的先民,一群修為高強(qiáng)的問道者,追隨真龍闖蕩星域,說起來著實(shí)令人好奇。不僅如此,從姬嶼的口中獲悉,當(dāng)年的真龍遇難之后,便埋葬在幽星的大海中。他之所以搶奪蛟龍,便是為了繼續(xù)踏上神界之行。
真龍破界?
兩頭蛟龍,為靈蛟所化,雖然不畏陣法禁制,卻不知能否穿破地天結(jié)界。
不管如何,他倒想看看真龍的遺骸,詢問相關(guān)的上古傳說,之后再設(shè)法前往魁星不遲。
“嘩啦——”
便于此時(shí),山野的輕風(fēng)漸急,四周的竹林搖曳作響。不消片刻,草舍、燈籠與所在的山坳均在震動(dòng),仿若天塌地陷將至,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得邛山驚訝不已,便聽他在大喊——
“果然又是圈套……”
于野起身走出草舍,青衣來到面前,與他頷首致意,兩人就此凝神遠(yuǎn)望。
邛山已躥上半空,手中拎著鐵叉。
雖然風(fēng)聲更急,地動(dòng)山搖,卻未見混亂的人影出沒,海遺氏的修士與凡人竟然異常的安靜。
“轟——”
一聲悶響傳來,于野只覺得腳下一震,他與青衣離地而起,又忙抬頭仰望。
朦朧的月光已然消失,無邊的黑暗吞沒而來,整座先澤島似乎在下墜,轉(zhuǎn)瞬之間又是轟然震動(dòng)。
于野與青衣、邛山禁不住身形一沉,已落在草舍前的空地上,各自未及詫異,已是恍然大悟。
“已是子夜時(shí)分,先澤島沉入海底……”
“驟升夜落,果然如此……”
與此同時(shí),一道人影匆匆而來,是海奇。
“三位前輩不必驚慌,待明日午時(shí),仙澤島升出海面,兩位長(zhǎng)老便將歸來!”
“哼,我等什么沒見過?”
邛山佯作輕松地哼了一聲,道:“于頭領(lǐng)、仙子,適逢良辰美景,何不痛飲幾杯……”而回頭之間,身旁已沒了人影,他不免氣急敗壞,道:“海奇,過來陪老狐飲酒!”
“晚輩有事在身,失陪!”
“咦……”
十多個(gè)時(shí)辰過去。
先澤島依然籠罩在夜色下。
隨著又一聲震響,風(fēng)聲大作。地動(dòng)山搖之后,黑暗倏然消失。明亮的天光透過結(jié)界而來,海遺氏的一日從正午起始。
于野仍在草舍中靜坐,膝頭擺放著一把龍骨劍。他雙手輕撫龍骨,眉宇間透著凝重之色。
他的兩頭蛟龍,為靈蛟所化。而這把龍骨劍,為真龍之骨煉制。
真龍?
所謂的真龍,僅在上古之境見過。也就是說,無論是大澤、蘄州、燕州,還是幽冥,真龍?jiān)缫呀^跡?;蛟S星域尚有真龍的存在,卻同樣的罕見。
“于道友……”
“止步!”
草舍外多了幾道人影,卻被邛山攔住,也許飲了一宿的悶酒,使他一肚子酒氣無從發(fā)泄,便聽他怒聲喝道——
“靈軒,你竟敢欺騙于頭領(lǐng),倘若我奎炎兄弟在此,不滅了靈古氏斷難罷休……”
“邛道友息怒……”
于野收起龍骨劍,起身走出草舍。
青衣已守在門前,邛山仍在吹胡子瞪眼。數(shù)丈之外另有四人,乃是姬域、海晏、海奇與靈軒。
“本人已將靈軒抓來,請(qǐng)于道友發(fā)落!”
于野站在草舍的木頭臺(tái)階上,與姬嶼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而臉色一沉,沖著靈軒叱道:“跪下!”
“于前輩,靈某是有過錯(cuò),卻不該受此羞辱……”
靈軒連連拱手求饒,突然禁制籠罩,他已“撲通”趴在地上。
“你喜歡下跪,于某自當(dāng)成全!”
于野抬手虛抓,面露殺機(jī)。而靈軒已嚇得面無人色,雙手舉起一枚骨戒,急聲道:“前輩饒命,我靈古氏信物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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