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做莊伙計的叫喊聲,亦有玩家的唏噓聲。
兩個身高體壯的女門子,打起門簾,出來一個合中身材的女伙計,殷勤地把江念幾人迎了進(jìn)去。
“女客們頭一次來?”女伙計問道。
“我們可不是頭一次來,只是來得少而已。”阿史苓怕他們欺生,扯了句謊。
女伙計一雙眼在幾人身上一溜,心下了然,是生客還是熟客,她一眼就能看出,這幾位絕對是頭一次來。
江念倒是不在意,展眼往廳內(nèi)看去,里面的屋柱俱是漆的金面,闊大的廳,高聳的屋頂,往上一看,上一層亦是人聲沸沸。
一樓,一眼望去,一張張長形桌邊圍聚的皆是人,有年輕的女子,亦有年歲稍長的女子,有穿金戴銀的,亦有素服布衣的。
女伙計見幾人衣著講究,連身邊的丫鬟都是華服,心中有定數(shù)。
“小的帶幾位女客去看一看?玩兩把?”
江念卻擺了擺手:“不勞,我們隨便看一看,你招呼其他客人。”
女伙計一怔,像她們這些常年混在賭坊的人,早已練就了一雙富貴眼,見著人,只那么上下一掃,便能瞧出那人是窮還是富,是小富還是巨富。
為首的兩人一看就是巨富之家出來的,其中年輕的那位又以梁人面目的那位為尊,心里想著,今夜可以撈些水子。
所謂水子,是他們這行的黑話,通俗講就是抽成的傭金。
女伙計仍不死心,對江念說道:“女客,小的陪你走一轉(zhuǎn),咱也不玩大的,先投些小的試試手氣,如何?”
阿史苓聽了,有些心動,悄聲對江念說:“念念姐,要不讓她帶咱們小試兩把?就是輸了也不打緊,輸了就收手,不玩了?!?
江念仍是對那女伙計說道:“你去招呼別人罷,我們自己轉(zhuǎn)一轉(zhuǎn)?!?
女伙計見勸不動,收起面上的殷勤,冷著臉走了。
阿史苓問道:“怎么不讓她留下來?”說著,轉(zhuǎn)頭往場中看去,很多人身邊都有女伙計陪侍,畢竟有場內(nèi)人從旁引著,還是強(qiáng)些,她們不懂門道,可她想不通,梁妃為何打發(fā)那人走了。
江念往里走去,阿史苓隨在她的身側(cè)。
“苓姑,今兒咱們只來此看一看,不玩。”江念一面漫走著,一面說道。
阿史苓追問了一句:“不玩?念念姐,好不容易來一回,怎的不玩呢?”
江念拿下巴隨意指向一個方向:“你看那些人?!?
阿史苓看向場中。
“那些人都想贏錢,可最后真正贏的人能有幾個?”江念說道。
“總有贏的罷,沒贏錢只能說明運(yùn)道不好?!?
“確實(shí)有人贏錢,今次贏了,還想贏得更多,輸了呢,又想要攆本錢,只要沾染上賭,不輸?shù)脙A家蕩產(chǎn)是不會收手的。”
阿史苓不能體會更深:“贏錢了不收手,輸錢了也不收手,那不是沒個止境?最后死在這臺桌上?”
江念聽罷,覺著這個形容好,說道:“話雖粗,卻是實(shí)情,苓姑一點(diǎn)就通。”
阿史苓得到江念的肯定,覺著滿足了。
江念同阿史苓再加上秋月、珠珠,還有珍珠,一共五人,開始在一樓廳堂觀轉(zhuǎn)。
一樓分成兩個區(qū),一邊玩骰子,看了一圈,又往另一邊轉(zhuǎn)去,另一邊比骰子區(qū)更為熱鬧,吼聲更大,人鬧聲中,隱隱聞得“嘁嘁——”之聲,走近一看,原是玩得斗蟋蟀。
女子賭坊已叫江念開眼界,誰承想,坊里還有斗蟋蟀,在梁國,只有男子才能玩的把戲。
不過這一區(qū)的人比之骰子區(qū)人少,聲勢卻大。
江念看著那些蟋蟀的主人一個個叫得比蟋蟀還歡,遂走過去,在人群外踮腳往里探看一番,由于人圍得太密,也沒看到什么。
只聽到一個個高喊著:“咬它,咬它……”
還有女子噓嘆說著:“這個不行哩,剛開始就提罐溜邊了,害我輸了好幾兩銀子……”
阿史苓問向江念:“她們說的提罐是什么意思?”
這個江念清楚,梁國上上下下尚玩蟋蟀之戲,以前江軻就養(yǎng)過一只“青頭將軍”,驍猛非常,這里面的行話大同小異。
“兩只蟋蟀放入罐中,用草棍挑逗使其相斗,‘提罐’的字面意思就是提起陶罐,蟋蟀被草棍挑逗后仍不迎戰(zhàn),反而在罐內(nèi)繞圈躲避,這個時候就將蟋蟀提起,如此一來,就會判定主人輸?shù)糍€局?!?
江念往那邊看了一眼,繼續(xù)說道:“提罐的蟋蟀要么品種太劣,要么就是負(fù)傷怯戰(zhàn),剛才那人說,剛開始就提罐溜邊,估摸是只次等蟲?!?
阿史苓發(fā)現(xiàn)江念比自己“高”出許多,得仰望才行。
二樓比之一樓稍靜,玩骨牌的,牌桌比一樓少,顯得二樓廳堂更闊大。
江念等人上來,那些玩牌的女子們沒有一個抬頭注意她們,皆凝神看著自己手中的骨牌,幾人轉(zhuǎn)看了一圈,只有場中的女伙計盯了她們幾眼。
秋月隨在江念身側(cè),不敢有半分掉神,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主子,還要往上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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