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城下短短一個(gè)時(shí)辰不到,就已損失了上萬兵馬,看著那面被射斷的王旗,再摸摸自己還在跳動的心臟,阿勒坦的理智終于戰(zhàn)勝了暴怒。
他從牙縫里擠出兩個(gè)字:“撤……兵!”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鳴金收兵的鑼聲倉促地響起,幸存的蒙軍如蒙大赦,丟盔棄甲,潮水般退了下去。
“贏了!我們贏了!”
“哈哈哈!打跑了!蠻子被打跑了!”
涼州城墻上,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響徹云霄。
……
總督府后院。
錢鐘、孫立、王甫三人正圍坐在一起,瑟瑟發(fā)抖,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聽……聽這動靜,怕是已經(jīng)打上城墻了……”
“完了,這回是死定了,我那京城新納的小妾,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都怪那涼州王趙軒!等我回了京城,不,若有來生,我定要……”
就在三人絕望地交代著“遺”時(shí),一名傳令兵興奮地沖了進(jìn)來,臉上滿是狂喜之色。
“報(bào)——”
“三位大人!傅將軍!大捷!我們大捷?。 ?
傳令兵的聲音洪亮而激動:“城外五萬大蒙蠻子,被我們打得屁滾尿流,丟下一萬多具尸體,狼狽逃竄了!哈哈哈!”
廳堂內(nèi)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錢鐘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gè)雞蛋。
孫立的眼珠子瞪得差點(diǎn)從眼眶里掉出來。
王甫剛剛舉起準(zhǔn)備擦汗的袖子,僵在了半空中。
三人臉上的表情,從驚恐,到錯(cuò)愕,再到極致的難以置信,最后化為一片空白。
贏……贏了?
一萬守軍,打退了五萬鐵騎?還……還大捷?
這怎么可能?!
錢鐘、孫立、王甫三位欽差大臣,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保持著滑稽的姿勢,一動不動。
那名傳令兵洪亮的聲音,如同驚雷,在他們耳邊反復(fù)炸響。
大捷?
打退了?
丟下一萬多具尸體,狼狽逃竄?
錢鐘臉上的肥肉停止了顫抖,轉(zhuǎn)而開始劇烈地抽搐,他用盡全力,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句干澀的話:“你……你說什么?”
“再說一遍!”
那傳令兵見三位大人臉色慘白,還以為他們沒聽清,于是挺起胸膛,用更大的聲音重復(fù)了一遍。
“回稟三位大人!大捷!”
“傅將軍命我等來報(bào),我涼州軍固守城池,大破蠻族!斬?cái)尺^萬!”
“大蒙三王子阿勒坦狼狽鼠竄!我們贏了!”
“轟!”
三人腦子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顆震天雷,炸得他們神魂俱散,一片空白。
這怎么可能?!
那可是五萬草原鐵騎!
是能縱橫天下,讓大盛邊軍聞風(fēng)喪膽的精銳!
而城內(nèi),滿打滿算,只有兩萬守軍!
他們是來興師問罪的,他們彈劾趙軒的罪名里,就有一條“私造兵械,圖謀不軌”。
可現(xiàn)在,就是這些“圖謀不軌”的兵械,在他們幾乎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引頸就戮的時(shí)候,救了他們的命!
這個(gè)認(rèn)知,比城破人亡還要讓他們感到恐懼。
那是一種對未知的,對完全超出他們理解范疇的力量的恐懼。
那個(gè)被他們視為粗鄙武夫、狂妄逆賊的涼州王趙軒,到底是個(gè)什么樣的怪物?
人不在涼州,卻布下了一個(gè)天羅地網(wǎng),將五萬氣勢洶洶的草原狼,打成了喪家之犬!
三人面面相覷,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驚駭與茫然。
他們忽然覺得,自己之前在朝堂上慷慨激昂的彈劾,就像是一場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