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蔣公公第一萬次后悔自己知道陛下第一個秘密的時候。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shù)次,在每一次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中惶恐度日。
直到死的那天,才能解脫!
寧軟并不能體會蔣公公的不安與害怕。
正如皇帝亦不能明白寧軟究竟是哪里的底氣,對他沒有絲毫的怕。
皇帝看著她,答非所問的道:
“朕其實很喜歡朕的第四子,對他亦是寄予了厚望?!?
“他尚是三歲稚童時,便已抱住朕的腿說,待他將來修為有成,必定率領(lǐng)大軍,替我人族揚(yáng)威?!?
“但他死了。”
“并非死于異族手中,也沒有死于無垠之境的戰(zhàn)場之上?!?
龍椅上坐著的人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他尚未說完,寧軟忽然輕笑起來。
目光望著御座之上仿佛與陰影融為一體的帝王。
那人明明端坐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光線明滅間,連帶著那張輪廓深邃的面容都恍惚籠罩在虛實之中。
“他死了,我殺的,那又咋了?”
“我覺得陛下應(yīng)該感謝我,因為我只是殺了個畜生?!?
“這家伙連自己的親生妹妹都不放過,與畜生有何異?”
“陛下懷念他,可曾還記得你另一個被他逼得明明修為不夠,卻還是不得不遠(yuǎn)赴戰(zhàn)場的女兒?”
寧軟仍是坐在劍匣之上。
不優(yōu)雅,也不矜貴。
即便說了這種致死性發(fā),她也沒有動一動的意思。
像是從來沒考慮過,她觸怒龍顏的后果。
寧軟其實很早就想說這番話了。
他那么寵愛的親兒子對女兒有那種心思,他真的半點(diǎn)不知道?
他或許也是阻止過的。
但肯定也并未有多當(dāng)一回事。
他的兒女那么多,一個連他都記不得的宮女,生下來的天賦普通的女兒,他又豈會在意?
甚至都不會真將她當(dāng)成他的血脈。
寧軟不想做道德標(biāo)兵。
但既然皇帝先說了,那她可就不裝了。
至于皇帝氣不氣的,關(guān)她什么事?
皇帝搭在龍紋扶手上的指節(jié)驟然繃緊,又緩緩松開。
“寧軟?!钡统恋纳ひ粼诹褐g蕩出回聲,每個字都裹著玄冰淬煉過的鋒芒,“你當(dāng)真以為朕不會殺你嗎?”
殺意。
寧軟感覺到了。
皇帝對她動了殺心。
但與冥鳳族長老的必殺之心又有所不同。
其實同與不同,寧軟也并不是很在意。
她終于從地上站了起來。
右手隨意扶著劍匣。
幽幽出聲:“陛下知道冥鳳族長老為何一定要?dú)⒘宋覇???
蔣公公:“……”這還用問原因嗎?
您這誰也不敬的囂張勁,誰看了不想殺你?
陛下都想弄死你了。
皇帝在此時露出了笑容,“朕倒確實很想知道?!?
寧軟同樣回以笑容:“因為我說她回不了冥鳳族了,我要?dú)⑺??!?
饒是已經(jīng)預(yù)料過寧軟可能會說出什么出乎意料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