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征途遙遠、途中艱難險阻,但王孝杰卻很是樂觀,喝了口茶水,笑呵呵道:“彼輩之所以橫行兩河非是武力有多么強大,而是依靠著教義將所有利益相近者組織起來,以‘正宗’討伐‘異端’,失敗者也不會滅亡,而是宣稱皈依教義之后投降依附,大家一起抱團欺凌弱小……更西邊那個拜占庭也不過是一群城市組成的松散聯(lián)邦而已,崇拜著一個所謂的‘羅馬皇帝’,其制度、戰(zhàn)力連突厥都不如啊,不堪一擊?!?
“而我們大唐軍隊則有著森嚴的紀律、崇高的理想、長遠的目的,兵卒們?nèi)諒?fù)一日的辛苦訓(xùn)練,精良的軍械、甲具,由上至下完美的指揮系統(tǒng),兼且有火器之威,只要不輕敵、不冒進,想敗也難。”
“太尉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戰(zhàn)術(shù)上重視敵人,戰(zhàn)略上藐視敵人,呵呵,區(qū)區(qū)大食,土雞瓦狗耳!”
薛仁貴也笑起來,將目光從輿圖上移開,亦是信心百倍:“這一冬天雖然路途難行,但安西都護府那邊卻也送來不少輜重補充,尤其是藥品與那種新研發(fā)的‘火藥包’,足矣支撐咱們長驅(qū)直入、直搗敵巢!”
一路上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敵人送上前,可戰(zhàn)斗之中負傷、水土不服引發(fā)病疾卻造成軍隊最大減員,蓋因這些大食人根本沒有所謂的醫(yī)療體系,感冒了放血、拉肚子放血、外部創(chuàng)傷抹一點草木灰,然后便聽天由命。
所以唐軍所需藥物根本無從繳獲!
因一個冬天都駐足于木鹿城,后方的碎葉城這才緊趕慢趕追上薛仁貴的腳步,將最為重要的藥物送來。
而“火藥包”更是攻城拔寨之利器,相比于以往單純擺設(shè)火藥的威力增強何止一倍?
以大食人的建筑水平,沒有任何一堵城墻能在“火藥包”肆虐之下完好無損……
野戰(zhàn)之中,唐軍更是所向無敵。
橫刀、板甲、強弓硬弩,武裝到牙齒的具裝鐵騎沖鋒之時更好似鋼鐵洪流一般滾滾向前、無可阻擋。
而大食軍隊呢?
連馬蹄鐵都湊不齊……
完全不是一個位面。
王孝杰笑的露出一排大牙:“本以為是一場艱苦卓絕之遠征,這么多人也不知活著回去的能有幾個……可現(xiàn)在看來這大食就是一只紙老虎,看著幅員遼闊、威風凜凜,實則一捅就破!”
薛仁貴大笑:“那咱們就權(quán)當做一場長途春游,跨越大山大河,去大馬士革領(lǐng)略一下異域風景,然后載譽而歸、凱旋回京!”
“傳令下去,全軍做好準備,三日之后開拔!”
“新年第一戰(zhàn),尼薩城!”
“掘了謝赫的老巢!”
“喏!”
……
干燥的風不帶一絲水汽由西向東席卷覆蓋整片沙漠,冬天的積雪快速融化,休整了一冬的唐軍一隊隊自木鹿城南門開出,盔明甲亮、軍容鼎盛,氣勢洶洶向著尼薩城撲去。
經(jīng)過一個冬天的這幅,春風拂過之時,戰(zhàn)火再燃。
重騎殿后、輕騎前出,鐵蹄踩踏泥濘路面風馳電掣一般滾滾向前,旌旗招展之下直撲尼薩城。
尼薩城中,氣氛緊張,隨處可見兵卒往來奔走、雜亂無章,戰(zhàn)馬從馬廄之中拉出,飲水、喂料,檢查韁繩。
城主府內(nèi),謝赫一臉凝重,因為他此時要做一個生死攸關(guān)的選擇――是翻越身后的山脈進入波斯高原,還是沿著山脈北麓向西穿越雷翥海南部的低地,繞一個大彎子返回大馬士革。
兩條道路二選其一,與路程長短、路途難易無關(guān),只在于唐軍會選擇哪一條。
萬一不慎與大唐選中了同一條路就要面臨被唐軍追著尾巴的困境,以唐軍軍紀之森嚴、素質(zhì)之優(yōu)良、行軍之迅捷,謝赫自認麾下這些烏合之眾是無論如何跑不過的,一旦被唐軍追上唯有全軍覆滅。
唐軍的最終目的必然是大馬士革,可鬼知道會選擇哪一條路!
翻越山脈進入波斯高原雖然路途艱難、山嶺縱橫,但畢竟距離大馬士革更近;另外一條路雖然遠了一些,但更好走,速度能更快!
選擇哪一條都有道理……
至于躲避唐軍鋒芒、待唐軍開拔之后偷襲木鹿城收復(fù)失地,謝赫卻是連想都沒想過。
他現(xiàn)在根本不在乎木鹿城之歸屬,而是急于返回大馬士革,害怕失蹤的葉齊德活著回去大馬士革之后在哈里發(fā)面告自己一狀!
人家到底是父子,葉齊德更是大食國的繼承人,將所有罪責推到他這個臣子身上理所應(yīng)當……
應(yīng)該選擇哪一條路呢?
謝赫焦躁抓狂、左思右想,最終仍舊難以決斷。
那不如就交給“先知”吧……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幣,閉著眼睛將金幣高高拋起,心里默念:經(jīng)文一面朝上則翻越山脈走波斯高原,反之,則走雷翥海南部低地繞遠返回大馬士革……
等聽到金幣落在面前桌上的聲音,他睜開眼,見到經(jīng)文一面朝上。
長吁一口氣,既然是“先知”給予的提示,那便不再糾結(jié),“先知”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總不能欺騙、拋棄他這個忠實的信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