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一的清晨，塞北的寒風帶著刺骨的涼意，卻吹不散也先大營中的躁動。連續(xù)兩個重磅消息如同驚雷般先后傳到也先耳中，讓帳內(nèi)的氣氛瞬間變得熾熱起來。

第一個消息來自潛入大同的探子。他一身明軍小兵的打扮，臉上還沾著塵土，剛進帳就跪地稟報：“大汗！明軍主帥朱瞻基早在數(shù)天前就帶著精銳回師了！小的在大同城里問過留下的守軍士卒，他們說朱瞻基走得很急，是連夜帶著京營和神機營精銳撤離前線的，連營中的帳篷都沒來得及拆干凈！”他從懷里掏出一塊明軍的腰牌，“小的還偷到了這個，現(xiàn)在城頭守兵都是些衛(wèi)所的老弱，連甲胄都湊不齊一套！”

也先還沒從這個消息中緩過神來，第二個消息接踵而至——瓦剌派到北京的奸細風塵仆仆地趕回，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跪在地上聲音發(fā)顫：“大汗！大喜??！明朝皇帝朱高熾縱欲泄憤，把身體徹底弄壞了，據(jù)說已經(jīng)露出下世光景，現(xiàn)在是一天不如一天，宮里的太醫(yī)都快住下了！”

“哦？”也先眼神驟然一亮，身體猛地前傾，“確有此事？你可打探清楚了？”

“千真萬確！”奸細連忙點頭，說得繪聲繪色，“小的在京城混了個雜役的差事，親耳聽內(nèi)務府的太監(jiān)議論，說有藩王已經(jīng)在江南聚攏兵馬，打著‘勤王’的旗號準備進京！首輔楊士奇拿著皇帝的兵符，調(diào)動了山東六萬大軍堵在濟南，就是防備他們北上奪權！現(xiàn)在京城里人心惶惶！”

也先聽完恍然大悟，撫掌大笑：“好！好！漢人皇帝病重，宗室忙著爭位，連前線的兵都顧不上了！這真是天助我也！”

連日來的疑慮一掃而空，也先覺得所有的線索都串了起來——朱瞻基回師必是為了爭奪帝位，明軍渙散正因朝中內(nèi)亂，這絕非圈套，而是天賜的滅明良機。

博羅納哈勒見父親心動，立刻上前一步，語氣凝重卻充滿力量：“父汗，兒臣敢斷，朱皇帝必已病危！古往今來，帝王病重之時，儲君無不急于回師守在榻前，一來為盡孝表忠心，二來為防備不測爭奪帝位。當年蒙哥汗在釣魚城死后，忽必烈不也是立刻從前線回師和林，才保住了大汗之位嗎？”他引用蒙古先祖的典故，句句切中要害，“如今大明內(nèi)亂已起，山東駐軍與江南藩王對峙，朱瞻基回師后必陷入朝堂爭斗，無暇北顧。這正是我瓦剌南下的最佳時機，一旦錯過，再無這樣的機會！”

阿失帖木兒也跟著附和：“兄長說得對！漢人常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現(xiàn)在大同守軍空虛，朱瞻基回了北京，我們正好一舉攻破大同，然后長驅(qū)直入，說不定能趁著他們內(nèi)亂，直接打進北京城！”

帳內(nèi)的將領們個個摩拳擦掌，看向也先的目光里充滿了期待。糧草剛得到補充，明軍又因內(nèi)亂撤兵，皇帝病危、太子回師，所有的有利條件都湊到了一起，再不出兵，簡直對不起長生天的眷顧。

也先看著眼前群情激昂的將領，又想起探子帶回的種種細節(jié)，心中最后一絲猶豫也煙消云散。他猛地一拍案幾，站起身來，腰間的狼頭刀因動作發(fā)出輕響：“好！傳我命令！”

帳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他的決斷。

“全軍即刻集結(jié)！”也先的聲音洪亮如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博羅納哈勒率五千精騎為先鋒，直撲大同城下！阿失帖木兒率主力隨后跟進，務必在三日之內(nèi)拿下大同！本汗親率中軍壓陣，這一次，我們要飲馬黃河，打進北京城！”

“遵令！”將領們齊聲應和，聲音震得帳簾都在晃動。

消息傳出，瓦剌軍營瞬間沸騰起來。士兵們紛紛披甲備馬，戰(zhàn)馬的嘶鳴、兵器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與寒風的呼嘯匯成一片。也先站在高坡上，望著整裝待發(fā)的大軍，眼中閃爍著野心的火焰——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大同城門被攻破，瓦剌騎兵涌入中原，北京城的宮殿在向他招手。這場由內(nèi)亂引發(fā)的戰(zhàn)機，終將成為他稱霸草原、入主中原的。

十二月初二的清晨，大同城外的荒原上響起了震天的號角聲。也先集結(jié)麾下所有精銳之師，親率五萬瓦剌精銳——三萬騎兵列成黑壓壓的方陣，馬蹄踏得凍土震顫；兩萬步卒推著投石機、攻城車、撞門錘，在騎兵兩側(cè)展開，旗幟如林，殺氣騰騰。這是瓦剌部落最后的家底，更是也先入主中原的最后希望，他翻身躍上戰(zhàn)馬“踏雪”，拔出腰間彎刀直指城頭，決意一戰(zhàn)定乾坤。

“攻！拿下大同，打進中原！”也先的怒吼在風中傳開，瓦剌士卒們立刻山呼海嘯般響應，推著攻城器械朝著大同城墻猛沖。投石機拋出的巨石呼嘯著砸向城頭，撞門錘在數(shù)十名士兵的推動下，“咚、咚”地撞擊著城門，濺起的木屑與塵土彌漫在半空，整個戰(zhàn)場仿佛被巨獸吞噬的漩渦。

然而，出乎也先和所有瓦剌將領意料的是，城頭上的抵抗異常微弱。明軍守將起初還指揮士兵放箭、扔滾石，但抵抗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城頭的箭雨突然停了，緊接著城門竟從里面打開，數(shù)千守軍簇擁著守將，狼狽不堪地朝著東南方向倉皇逃竄，連糧草和兵器都來不及帶走。

“這……這就跑了？”阿失帖木兒愣在陣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準備好的云梯還沒架上城墻，撞門錘剛撞了沒幾下，明軍竟然就棄城而逃了。

也先也有些錯愕，但很快反應過來，沒有下令追趕——大同城已在眼前，沒必要為了潰散的殘兵浪費力氣。他勒馬入城，看著空蕩蕩的街道和散落的明軍甲胄，命令所部在城中稍作休整，清點繳獲的糧草軍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