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心里把杜如晦念叨了一百遍,但臉上還是恢復了攝政王該有的樣子。
漠北的使臣到了,這確實是天大的事,是北伐大勝之后,必須要處理好的收尾工作。
這關系到大乾未來幾十年北疆的安寧,耽誤不得。
他嘆了口氣,從鳳榻上下來,一邊整理著自己有些凌亂的衣袍,一邊對殿外說道:“杜相請起吧,此事怪不得你。你先去紫宸殿候著,我與陛下稍后便到?!?
“老臣遵旨。”杜如晦如蒙大赦,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腳步匆匆地退下了。
殿內,慕容嫣看著林臻那副欲求不滿又不得不強行裝作一本正經的憋屈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將被子拉下一點,露出一雙水光瀲滟的鳳眸,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好了,別黑著一張臉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欠了你幾百萬兩銀子呢。正事要緊?!?
林臻回過頭,走到榻邊,俯下身,在她光潔的額頭上重重親了一口,聲音里還帶著一絲不甘:“這筆賬,我先記下了。等晚上,再跟你好好算!”
說完,他便轉身,叫了宮人進來,伺候慕容嫣洗漱更衣。
一刻鐘后,當慕容嫣再次出現在林臻面前時,已經恢復了那個高貴威嚴、母儀天下的大乾女帝。
她依舊穿著那身神鳳降世裙,只是在外面,重新罩上了那件代表著至高皇權的黑金色霞帔。
極致玄黑的蘇錦底料,在殿內明亮的燭光下,顯得深邃而莊重。
那只用真金線繡成的擎天巨鳳,從她的肩頭,一直盤踞到裙擺的盡頭,鳳目炯炯,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著主人的威嚴。
因為即將要上朝,她那長達五丈的墨金色蘇錦拖尾,平整地鋪開,如同黑金色的潮水,從她的腳下,一直蔓延到大殿的門口,每一步,都帶著君臨天下的磅礴氣勢。
林臻也換上了一身與她配套的墨麒麟親王袍服,袍服上用金線繡著腳踏祥云、仰天咆哮的麒麟,威武不凡。
他自然地走到慕容嫣身邊,牽起她的手,兩人并肩,向著太極殿的方向走去。
太極殿內,文武百官早已分列兩側,等候多時。
當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那一聲高亢的“陛下駕到!王爺駕到!”響起時,所有官員,全都躬身下拜,山呼萬歲。
林臻和慕容嫣并肩走上高高的御階,在丹陛之上的鳳椅和麒麟寶座上,緩緩坐下。
兩人的袍服拖尾,在他們身后交織在一起,鋪滿了整個巨大的丹陛,形成一片充滿了無上威嚴與絕對權力的、黑金交織的壯麗圖景。
“眾卿平身?!蹦饺萱痰穆曇簦逶蕉?,響徹整個大殿。
“謝陛下!”
“宣,漠北使臣,上殿!”
隨著唱喏聲,一行十余人,身穿特色鮮明的漠北部落服飾,長相粗獷的漢子,在鴻臚寺官員的引領下,大步走進了太極殿。
為首的一人,身材異常魁梧,滿臉的絡腮胡子,眼神卻異常明亮。他正是如今漠北勢力最大的部落之一,渾邪王部的現任首領,呼韓邪。
他也是在烏維死后,第一個站出來,表示愿意歸順大乾的漠北王爺。
他一進殿,看到高坐于上的那對年輕得過分的帝后,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敬畏,有好奇,也有一絲……不甘。
就是這個看起來比他還年輕的男人,在鷹嘴崖,在一線天,用神一般的戰(zhàn)術,將他們漠北引以為傲的數十萬鐵騎,打得潰不成軍,尸橫遍野。
就是這個看起來嬌美柔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女人,卻以雷霆手段,坐鎮(zhèn)后方,將整個大乾帝國,擰成了一股繩,為前線的勝利,提供了最堅實的后盾。
這兩人,簡直就是一對怪物!
呼韓邪心中感慨萬千,但臉上的表情,卻愈發(fā)恭敬。
他走到大殿中央,對著慕容嫣和林臻,行了一個標準的漠北跪拜大禮,將自己的額頭,重重地,貼在了冰冷的金磚地面上。
“漠北罪臣呼韓邪,叩見大乾天可汗陛下!叩見大乾攝政王殿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身后的一眾漠北使臣,也紛紛跪倒在地,用生硬的漢話,高聲喊道。
“呼韓邪王爺請起?!蹦饺萱痰亻_口,聲音聽不出喜怒。
“謝陛下!”呼韓邪站起身,從懷中,取出一卷用羊皮制成的地圖,和一封燙金的降表,高高舉過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