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童到長安這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前天他給云家留在長安的仆役送去了自己到來的信息,原想著云燁一定會挑一個僻靜的場合和自己會面,沒料到,云府的管家親自來到他寄住的地方,告訴他,侯爺在玉山的家中敬候貴客的光臨。
一年時間內(nèi),思想和**的雙重打擊,把一個昂藏的八尺關(guān)西鐵漢折磨的骨瘦如柴,全身襤褸,身無分文,只有背后碩大的包袱,才能讓人感覺到這是一個人,不是一只惡鬼。
寄住的人家是他早年一位老兄弟的家里,這位兄弟與熙童有恩,家主人已然病逝,剩下兩個兒子,和一個寡母,如果不是母親強(qiáng)留熙童住在自己家里,他早就被那兩個勢力的小子趕出去了。
老錢的到來,讓這戶人家的極度吃驚,光是老錢身上那套價值不菲的蜀錦袍子,就可以買下他們?nèi)业募耶?dāng),更不要說腰間掛著的云紋玉佩,玉匠出身的老大早早就估了四十貫的最低價。
這個氣勢不凡的管家,居然給形如乞丐的熙童行禮,而且看不出有絲毫的做作,完全是當(dāng)成貴客相邀,管家背后的馬車,護(hù)衛(wèi),無不顯示著是一戶豪門顯貴邀請熙童前去做客。
“兩年不見,你家侯爺一向可好?!蔽跬瘮D出一個笑臉問。
“勞貴客動問,侯爺一向體健,府中馬上就要添一位小主人,大小康泰。聞聽有故人從極北而還,欣喜異常,正在灑掃庭院,大開中門迎候貴客?!?
“山野之人見不得大場面,那些虛頭巴腦的場面就算了,見著害怕,聞聽你家的酒不錯。飯菜也好,叫他多備些,在下困頓日久,正該好好進(jìn)補(bǔ)一番?!闭f道這里熙童露出森森的白牙,笑得極是爽快。
“好叫客人得知,我云家的美酒也算得上長安一絕,家主人昨日在花園里挖了一天,終于找到早年埋下的美酒。想必一定是極好的。貴客乃是世間少有的高人,不妨與家主人共謀一醉。”
“不和你這老奴說了,某身子困乏的歷害,留下些錢,就走吧,告訴你家主人。我在日出之前一定會抵達(dá)貴府。”老錢鞠躬如儀,一個小小的檀木盒子就被留了下來,告辭離去。
熙童看都不看一眼盒子。對老婦人說:“大嫂,那里有些錢財(cái),您就留著防身。你那兩個兒子靠不住啊,有些錢財(cái)至少不會餓死?!?
一句話把兄弟兩個臊的滿臉通紅,臊歸臊眼睛卻盯著檀木盒子眨都不眨。老婦心灰意冷的對熙童說:“叔叔說笑了,亡夫走后,獨(dú)留下老婦一人受罪。些許錢財(cái),就留給他們吧,就當(dāng)是你這個做叔叔的賞賜。明日叔叔出行,老婦就不相送了?!?
兩人誰都沒有理會那貪財(cái)?shù)男值芏耍髯曰亓朔块g,熙童原想看在老婦的份上留下一點(diǎn)香火之情,結(jié)果,自己兩個兒子的做法,徹底斷送了老婦的念想,用一盒子錢財(cái)了結(jié)了和熙童的恩怨。
趁著城門還沒有關(guān)閉,熙童背起自己的大包裹,提著刀,往玉山走去,他不想借助外力,既然自己能從那個地獄里爬出來,就
沒有必要再接受任何人的憐憫。
他的腿明顯的還舊傷未好,每向前邁一步,都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停頓,可是往前的**很強(qiáng)烈,他就是靠著這股**從極北的凍土地帶,回到了久別的中原,只要再把包袱送給云燁,自己就完成了自己所有的承諾,無牽無掛,自由自在,朝可飲東河之水,暮可宿西山之顛,只要愿意,就是給那個婆娘做一輩子的伙計(jì)也沒關(guān)系。
他走一陣子,就歇一陣子,雖然有不少的牛車希望可以捎他一程,他都一一笑著謝絕了,既然云燁大禮以待,自己就不能讓這種禮儀受到絲毫的玷污。
狗子請他吃了一個大麥面饅頭,老兵請他喝了一碗酒,雖然已是深夜,他并無停留,大笑著對老兵說:“老子說過,日出之前一定會到,讓云燁準(zhǔn)備好酒飯,老子要全部吃回來?!?
這個世界上只有云燁知道自己和死去的兩百來人到底去干了什么,死的無聲無息連野狗都不如,這不是熙童想要的,如果最早先大家都是為了神秘的白玉京,那么后來,就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如果不想他們連野狗都不如,那么就必須讓云燁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更何況,自己還帶來了確鑿的證據(jù),五張完整的白熊皮。
瞅著露出半個腦袋的太陽咒罵一聲,到底還是晚了那么一絲絲,云家的正門洞開,門前的集市一個人都沒有,店鋪也沒有開門,原因就是云家今天有貴客,所有的店鋪晚一個時辰開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