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苒低垂著頭,語氣恭敬小心,“皇上或許有所不知,臣婦的生母乃是蘇州富商之女,母親去世時給臣女留下了不少人手,商行的經(jīng)營打理便全賴那些得力管事,臣女不過是占了個名頭罷了。”
她態(tài)度謙遜不居功,德豐帝對她多了幾分好感,但帝王喜怒不行于色,語氣依舊威嚴(yán)。
“你們商行的大義之舉解了西平困局,救了西平萬千百姓,乃是大功一件,當(dāng)賞?!?
陸知苒神色誠懇,語氣真摯,“西平將士不畏苦寒,以血肉之軀守衛(wèi)大齊邊境,才換來了京城這一片太平之世,臣婦困于內(nèi)宅,除了碎銀幾兩便身無長物。此次能幫西平解了此番困局,也算是臣婦為朝廷略盡的一點綿薄之力,萬萬不敢居功?!?
這話說得德豐帝心頭熨帖,開口的語氣便和緩了些許。
“有過當(dāng)罰,有功當(dāng)賞,你不必自謙。說說,你想要什么恩賞?只要你開口,朕都允了?!?
陸知苒雙手交疊以額觸地,行了一個大禮。
“臣婦斗膽,也想求皇上一個恩典?!?
德豐帝眸光微瞇,臉上的神色淡了下去。
“朕的圣旨已下,不可能收回成命?!?
陸知苒聲音平穩(wěn),“臣婦并非讓皇上收回成命,只求皇上給臣婦一道圣旨,準(zhǔn)臣婦和離歸家。”
德豐帝眼底閃過一抹驚詫,不禁重新審視起眼前女子。
“你竟要和離?”
陸知苒語氣堅定,“這是臣婦深思熟慮之后的決定,求皇上成全。”
“你可是在遷怒朕下的那道誥命圣旨?”
陸知苒心頭一緊,誠惶誠恐地解釋,“臣婦萬萬不敢。皇上您乃一國之君,楚翊安和趙醫(yī)女于您而是立了功的功臣,您嘉獎二人無可厚非,臣婦豈會因此不滿?臣婦做出這個決定乃是發(fā)自內(nèi)心,絕非一時賭氣?!?
德豐帝語氣意味不明,“那你倒是說說,為何定要和離?若你能說服朕,朕便允了你?!?
陸知苒暗暗握了握拳,將心中腹稿緩緩道出。
“臣婦雖是楚翊安的結(jié)發(fā)妻子,但我們二人婚前并不熟識,婚后更是不曾相處過一日。他與趙醫(yī)女才是真正兩情相悅的有情人,臣婦只是空占了個名頭罷了。既然如此,臣婦又何必橫插在二人中間?不若就此和離,成全彼此。”
“繼續(xù)留在侯府,不過是互相折磨,蹉跎一生罷了,臣婦還年輕,還有大把的好時光,何必困在一個不在乎自己的人身邊生活一輩子?”
德豐帝眸光深深地看著她。
“就這般和離,你便甘心?”
陸知苒:“接納什么,什么就消失,排斥什么,什么就存在。臣婦越是對此事耿耿于懷,它就會如跗骨之蛆一般,永遠(yuǎn)無法拔除。臣婦坦然接受了,所有憤懣不甘就都不存在了?!?
德豐帝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意外,“你倒是想得通透?!?
陸知苒垂眸,一副自嘲的姿態(tài),“臣婦慚愧,尚不能做到真正的通透豁達。臣婦求皇上的這道圣旨,便是因為心里存了怨氣,想要借著皇上的圣旨為自己撐腰罷了?!?
陸知苒再次以額觸地,聲音含著幾分隱忍的哽咽。
“臣婦只求能挺直腰桿,堂堂正正地離開,求皇上成全?!?
她匍匐在地,仿若一朵嬌弱易折的花兒,脆弱無助,而德豐帝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這種適當(dāng)?shù)氖救醪⒉蛔尩仑S帝討厭,反而激起了他的惻隱之心。
到底是個年輕小姑娘,比他的小女兒也大不了幾歲,卻要經(jīng)歷這般人生變故,也是可憐。
此事與他還有些干系,德豐帝更添幾分心虛。
他的語氣不禁柔和,“你既已想好,朕便準(zhǔn)了?!?
陸知苒聽了這話,一直緊繃的心弦終于徹底放了下去。
“臣婦叩謝隆恩!”
德豐帝把她叫起賜座,陸知苒謝恩坐下,卻只敢坐小半邊,身姿筆挺,不敢放松。
“你這次立下的功勞遠(yuǎn)比那趙氏女大得多,這道圣旨算是朕補償給你的,除此之外,你可還有其他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