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擎天在距離床榻三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了腳步,他看著柳知意那張蒼白中透著不自然紅暈的臉,沉默了片刻。
    “既是病了,就好好休養(yǎng)?!?
    “太醫(yī)院那邊,朕已經(jīng)打過招呼,會用最好的藥?!?
    “你父親柳尚書,為國立功,朕不會虧待他的女兒?!?
    他的話語聽似關(guān)懷,卻更像是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例行公事。
    “謝……謝陛下恩典?!绷獯瓜卵酆煟曇粑㈩?。
    “嗯,歇著吧?!?
    葉擎天說完,再沒有多看她一眼,轉(zhuǎn)身便帶著人離開了。
    沉重的宮門再次關(guān)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柳知意緊繃的身體,在這一刻才徹底癱軟下來,冷汗早已浸透了她的寢衣,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般。
    她活下來了。
    ……
    與此同時。
    地道之內(nèi),一片漆黑。
    葉天連滾帶爬,一路狂奔。
    這條地道是他花費(fèi)了巨大的代價,秘密修建而成,從他的東宮書房,直通云華宮的床底。
    本是偷情的捷徑,此刻卻成了他唯一的生路。
    黑暗、潮濕、壓抑。
    他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和如同擂鼓的心跳聲。
    父皇那平淡卻充滿殺伐之氣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屈辱、恐懼、憤怒,種種情緒在他心中交織。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光亮。
    葉天推開盡頭的暗門,踉蹌著滾進(jìn)了自己的書房。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靠在墻壁上,過了許久,才從那極致的恐懼中緩過神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滿身塵土,狼狽得像條狗。
    他走到桌邊,拿起茶壺,也不管是冷是熱,對著壺嘴就猛灌了幾口。
    冰涼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讓他混亂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他的目光,落在了書桌上一個用蜜蠟封口的竹筒上。
    這是北涼傳來的最高等級的急報(bào)。
    葉天一把抓過竹筒,捏碎了蜜蠟,從中抽出一卷薄如蟬翼的信紙。
    展開信紙,上面的字跡瞬間讓他瞳孔一縮。
    “鎮(zhèn)北王府于庚子年秋,月圓之夜,興兵戈,查抄孫、王、李三族。三族為我等在北涼安插之眼線,人脈、產(chǎn)業(yè)、私兵,一夕之間,盡數(shù)被毀。反抗者,當(dāng)場格殺,血流成河。”
    “據(jù)查,鎮(zhèn)北王此舉,與一神秘人有關(guān)。此人名葉潛淵,醫(yī)術(shù)通神,深得鎮(zhèn)北王風(fēng)嘯天信重,被奉為座上賓。”
    砰!
    葉天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堅(jiān)硬的梨花木桌案,竟被他砸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風(fēng)嘯天!”
    “你好大的膽子!”
    葉天的臉上,方才的恐懼和狼狽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觸犯了逆鱗的暴怒。
    孫、王、李三家,不僅是他安插在北涼的棋子,更是他斂財(cái)?shù)墓ぞ?,其中還有不少是替他父皇監(jiān)視風(fēng)嘯天的眼線。
    如今,就這么被連根拔起了?
    還有一個叫葉潛淵的……
    醫(yī)術(shù)通神?
    哪里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來人!”葉天對著門外怒吼道。
    “殿下?!币幻母固O(jiān)立刻推門而入,躬身行禮。
    “傳孤的命令,讓影衛(wèi)去北涼,給孤查!”
    “查清楚這個葉潛淵到底是什么來路!”
    葉天的眼中滿是陰鷙。
    “一個藩王,也敢動孤和父皇的蛋糕,他以為他還是二十年前那個手握重兵,能與父皇分庭抗禮的鎮(zhèn)北王嗎?”
    “他老了!”
    “還有,讓陳松進(jìn)宮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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