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與鐵器相撞,慘叫與怒吼交織,塵土飛揚中,人影翻滾,拳腳相加,刀刃入肉的悶響一聲接一聲。
混戰(zhàn)中,一名流民少年撲身擋-->>在老母身前,肩頭被礦工一刀砍中,整個人被掀翻在地,鮮血瞬間染紅黃土。
就在這時,一聲暴喝如驚雷炸響——
“主子沒教你們,兄弟該護老小嗎!”
吳夯怒目圓睜,掄起沉重鐵鎬,狠狠砸向行兇者兵器,火星四濺!
全場一靜。
徐謙站在屋頂,目光如刀,緩緩掃過每一張臉——
有恨,有懼,有茫然,有血性。
他嘴角微動,卻沒有笑。
而真正的秩序,從來不是靠仁慈建立的。
是血,是痛,是活下來的代價。
他緩緩握緊拳,接下來,該收網(wǎng)了。
混戰(zhàn)驟停,血氣蒸騰在烈日之下,像一場未及收場的祭禮。
徐謙從屋頂躍下,青袍下擺掃過屋檐殘瓦,一步一個印子,朝那倒地的少年走去。
他蹲下身,動作干脆利落,一把撕開自己衣襟,布條在掌心繃緊,纏住少年肩頭深可見骨的刀傷。
少年痛得抽搐,卻咬牙沒叫,只一雙眼死死盯著徐謙,像在看一個鬼,又像在看一尊神。
“疼就叫?!毙熘t冷笑,手上力道不減,“叫出來,命才活得久?!?
他聲音不高,卻壓過了全場粗重的喘息。
所有人都怔住了——糧沒搶到,人已見血,可這冷面郎中似的貶官,竟親自給流民包扎?
還用的是自己的衣裳?
“糧,歸流民?!毙熘t站起身,聲音如鐵錘砸砧,
“但——吳夯帶二十礦工,進流民營管分糧。每日報數(shù),少一粒米,我砍他一根手指?!?
死寂。
吳夯愣住,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
他是老礦頭,重情義,從不貪財,可徐謙不獎他,反派他去監(jiān)糧,還以斷指相脅?
他張了張嘴,想辯,卻見徐謙側(cè)目看來,那一眼里沒有信任,也沒有懷疑,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算計。
那是把他當成了一枚棋,一枚必須干凈的棋。
吳夯忽然懂了。他重重抱拳,沉聲道:“我守糧,如守命?!?
徐謙點頭,目光一轉(zhuǎn),落在羅屠身上。
“你帶五十先鋒,去北溝伏殺運糧隊,大梁千戶的兵,五日后到。他們的糧車,就是我們的命?!?
羅屠瞳孔一縮。
他剛帶人攔糧,差點釀成內(nèi)亂,現(xiàn)在又要他領兵出征?
而且是劫官軍?
這是死罪,是反旗!
“你就信我?guī)П??”他聲音低啞,帶著試探?
“不信。”徐謙直視他,眼神像刀子刮過鐵石,
“但我給你刀,也給你活路。你若逃,身后三千人,會親手剁了你當祭旗肉?!?
風靜了一瞬。
羅屠嘴角抽了抽,忽然笑了,笑得猙獰又釋然。
他拔出腰刀,往地上一插,單膝跪地,聲音如雷:“我若退,不用你動手,自剖心肝祭眾!”
徐謙沒扶他,只轉(zhuǎn)身走開,背影清瘦。
三日后,北溝血跡未干。
羅屠渾身浴血歸來,鎧甲碎裂,臉上一道刀痕深可見骨,身后五十人折損大半,卻硬拖回兩輛滿載白米的官軍糧車,車轅上還掛著半截殘旗,寫著“大梁安北千戶所”。
義營炸了鍋。
流民哭著撲上前,抱著糧袋跪地磕頭,有人竟去拉礦工的手,嚎啕大哭:“兄弟……兄弟??!你們救了我們!”礦工們愣住,有人紅了眼,有人別過臉去抹汗,鐵打的漢子,第一次被人叫“兄弟”。
糧分七日,每日定量,無人爭搶。
徐謙立于高臺,將一整袋米親手遞到那少年母親手中。
女人跪著接糧,淚如雨下。
“肉分了,骨頭也啃了?!毙熘t聲音不高,卻傳遍全場,“現(xiàn)在,你們知道誰是屠夫了?!?
沒人答話。但三千雙眼睛,已不再有恨,只有敬畏。
夜深,營火漸熄。
徐謙獨坐帳中,燭光搖曳,咳出一口暗血,他低頭看了看,竟笑了。
“模擬器說死五十……我只讓死了三個?!彼ㄈパE,指尖輕撫袖中那枚猩紅的國運模擬器,
“這買賣,賺了?!?
帳外,風漸起。
小豆子悄然入帳,遞上一卷密報。
徐謙展開,目光微凝,隨即提筆寫下幾字,吹干墨跡,交還。
“送去鷹嘴崖?!彼?,“告訴羅屠——”
他頓了頓,唇角揚起,像狼嗅到了遠方的血腥。
“敵至,火起,只射馬,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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