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攤開掌心,那玉蘭簪尖靜靜躺著,旁邊,是一張殘缺的銅魚符拓本,邊緣焦痕未盡。
而遠(yuǎn)方,西山荒廟,風(fēng)穿破窗,一縷殘香將盡……
火把驟然亮起,映出七具黑影翻墻而入,刀刃未出鞘,殺氣卻已壓塌蛛網(wǎng)。
他們是“暗刃”中最沉默的一支——從不說話,只帶死令。
目標(biāo)明確:救出趙承安,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廟內(nèi)角落,草堆微動(dòng)。
一個(gè)佝僂身影蜷縮如枯枝,十指焦黑,皮肉翻卷,腕上鐵銬深陷骨縫,銹跡與血痂糾纏。
他睜眼時(shí),瞳孔渾濁,卻仍有一絲清明未散。
“趙伯?!睘槭椎乃朗繂蜗ス虻兀曇羯硢?,“徐帥說,該回家了?!?
老人喉頭滾動(dòng),想說話,卻只咳出一口黑血。
他艱難地抬起殘肢,指向墻角一塊碎瓦——上面用炭筆歪斜寫著一行字:“符紋在骨,不在手?!?
死士心頭一震,立刻將人背起,裹入黑袍。
撤離時(shí),廟外忽有犬吠響起,緊接著馬蹄聲急促逼近——是西山屯衛(wèi)的巡夜隊(duì),劉瑾的眼線,來得恰到好處,卻又晚了一步。
箭雨破空!
死士倒下,一人斷腿斷臂仍死死護(hù)住背上老人。
他們不退,不喊,只用身體鋪路,血染黃土,一路向東。
很快,邊鎮(zhèn)密道。
徐謙親自迎出三里,披甲未著冠,發(fā)絲凌亂,眼底布滿血絲。
他已三日未眠,只為等這一人。
當(dāng)老匠被抬入地室,徐謙親自跪地,捧起那雙被烙鐵毀盡的手,指尖顫抖,不是憐憫,而是憤怒——對(duì)那個(gè)把忠臣當(dāng)廢鐵碾碎的朝廷的滔天怒火。
“趙伯,”他聲音低啞,卻字字如釘,“還能仿嗎?”
老人喘息良久,終于用殘肢夾住一支細(xì)筆,顫抖著在紙上勾畫——一筆、兩筆……字不成形,卻透出倔強(qiáng)。
片刻后,他吐出一口血,寫下:
“陽符需金絲嵌玉,但我……記得紋?!?
接著,又是一行小字:“用邊鎮(zhèn)赤銅混隕鐵,火鍛七次,可亂真?!?
云璃站在一旁,瞳孔微縮:“隕鐵?那是天外墜星,民間嚴(yán)禁私藏……”
“所以劉瑾想不到?!毙熘t冷笑,眼中血光未退,反手抽出腰間斷刀。
此刻,他高高舉起,刀身裂痕如雷紋:“熔我那把斷刀——就用它,鑄一把開天門的鑰匙。”
話音落,地室深處,爐火轟然騰起。
七日后。
邊鎮(zhèn)鑄坊,赤銅熔爐翻滾如血。
新鑄的“陽符”在火光中泛出幽金,紋路與司禮監(jiān)舊制分毫不差。
徐謙執(zhí)符立于風(fēng)中,忽覺雙目劇痛,顱中似有萬針穿刺——
金手指再一次閃現(xiàn)!
模擬圖譜轟然展開,劉瑾、閣臣、邊將盡數(shù)連線,中央浮現(xiàn)一行血字:“天命在野,不在廟?!?
隨即,消散。
徐謙仰天大笑,笑聲撕裂長空,驚起群鴉蔽日:“好啊,既然老天都站我這邊——那我就告訴劉瑾,你那把鑰匙,早被我偷了!”
帳外,小刀高舉戰(zhàn)旗,洪字大旗獵獵作響,旗下萬人齊吼:
“反了!反了!反了!”
而在最深處的地室,燭影搖紅,徐謙獨(dú)自走入暗室,手中緊握那枚尚帶余溫的新符。
門,在他身后緩緩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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