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視線不避不讓,神色帶著幾分傲然自信:“吾之天賦,勝過天下九成男兒!”
沈棠道:“那就行?!?
白素又問:“我要付出什么?”
沈棠:“忠心?!?
白素聞,不假思索道:“吾名白素,昊天鑒證,終此一生,愿為沈君驅策?!?
沈棠:“……”
這么干脆利落嗎?
好歹猶豫一下下……
事實上,白素來之前已經(jīng)想過很多,她的決定并非沖動,而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她之前便跟沈棠說過,愿意任沈棠差遣。但那只是報恩,幫助沈棠了解河尹各個勢力,助其站穩(wěn)腳跟,自己便能功成身退,還清這份救命之恩了……
如今再發(fā)誓卻是賭上一輩子。
習武之人,出必踐!
盡管白素話不多,但沈棠也能看出她眼底的堅定和眉宇間的倔強——她來真的。
沈棠問道:“你就不怕所托非人?”
倘若她只是偽君子,表面一套,實際上背地里一套,以后讓白素去干違背她道義的事情,白素也會去做嗎?在沈棠看來,主公和下屬,其實就是老板跟員工差不多。
有緣一起打拼奮斗,若是分了……
只要不是背叛捅刀子,好聚好散。
誰給人打工不是為了生活?
犯不著為了份offer賭上一輩子。
哪怕白素選的是她自己。
白素搖搖頭道:“怕,也不怕?!?
沈棠:“……”
白素道:“沈君,我自小便跟恩師一起走南闖北。哪怕我們問心無愧,認為那是鋤強扶弱、扶危濟困,但在世人眼中,賊就是賊。哪怕這個賊的初心是為了貧苦庶民。不止被竊者這么想,沒有分到我們接濟的庶民也這么想,少不得背地里唾罵幾句……”
盡管她年紀不算大,但見識過的人情冷暖、世道凄涼,絕非沈棠能想象的。
干她們這一行,從未想過能善終,死后能安穩(wěn)下葬而不是死無全尸、被懸吊示眾,那都算不錯的下場了。白素一早便明白這個道理,但只要是人,總會有求生欲。
想活著,僅此而已。
“但我相信,沈君必是良人?!碧热粲形淠懀辽俨粫龅絺€三等簪裊就失手含恨,能活得比恩師輕松一些、長久一些、安穩(wěn)一些……這已經(jīng)勝過世間無數(shù)女子了。
賠上終生,自己也不虧。
沈棠:“……”
啊,莫名覺得肩頭重擔又增加了。
她跟白素又說了兩句,準備去喝口茶,捋捋復雜思緒,想想從哪兒可以拐更多類似林風、白素這樣的女子。前腳剛邁進屋,后腳便聽到顧池含著笑意的打趣。
“相信沈君必是托付終生的良人……好一個沈君有情,白娘有意……羨煞我等?!?
沈棠:“……”
為什么經(jīng)過顧池的嘴……
氣氛就不一樣了?
她心下翻了個白眼。
“坊市話本都沒你能編?!?
顧池點頭:“那是,坊市話本可沒有這么精彩一出,想不出來也寫不出來。”
沈棠:“……”
顧池沒有繼續(xù)調侃的意思,轉而正了臉色,將手邊厚厚一疊紙推向沈棠。
沈棠拿起翻了翻最上面的幾張,看到最開頭的幾個字,問:“《齊民要術》?”
顧池:“還有一部分《農(nóng)桑輯要》,抄撰需要時間,這是已經(jīng)抄好的部分?!?
沈棠看看紙張總厚度,粗略一數(shù)百多張,再看看顧池,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一晚上全抄撰這些,他的右手還好嗎?
顧池道:“不止是我一人。”
沈棠翻到了中間。
接連發(fā)現(xiàn)了褚曜三人的筆跡。
驚道:“無晦他們來過了?”
“沒來?!?
“沒有來?”
沈棠看著手中厚厚一摞,詫異。
難道是青鳥送信,再由顧池一人抄撰?
顧池好笑道:“青鳥?一只青鳥一次才能傳遞多少字?”
不管是《齊民要術》還是《農(nóng)桑輯要》,那都是以萬作為單位的,青鳥幾十字、幾十字飛,漫天都是綠丫丫的青鳥……
那畫面太美,他不敢想。
沈棠道:“一千多字吧……”
顧池:“……”
那是他無法想象的肥鳥。
一時間,不知該心疼收到這么長信函的收信人,還是心疼青鳥可憐的翅膀。
算了,一塊兒心疼吧。
顧池輕咳兩聲,跳過這個話題。
沈棠卻不肯:“你這什么表情?我一次想說的話多么,不一次性寫完,難道分個上百只青鳥,一只鳥一只鳥地送?即便我肯,我也怕青鳥混了順序……”
收信人看得懂就怪了。
顧池:“……”
那為什么——
不寫紙上,掛青鳥腳脖子,送過去?
完全不理解沈郎的腦回路。
正如沈棠不理解他一樣。
“剩下的內容,陸陸續(xù)續(xù)也會送來,讓林風將靈內容記下,待開春農(nóng)耕或許就能派上用場……”話未說完,一只青鳥身姿矯健地滑翔俯沖,停在顧池手指。
沈棠一眼認出:“是無晦的。”
多次通訊,她已經(jīng)能清楚分辨眾人的文氣氣息,只是奇怪為什么收件人不是她。
沈棠托腮猜測信函內容。
直到——
顧池看過信箋,大喜:“好消息!”
沈棠被嚇得咬了自己舌頭。
捂著嘴:“好消息你就說,嚇我作甚!”
“任書要來了!”
任書???
沈棠眸子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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