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嘉正色道：“沒有！”

跟著便看到主公臉上肉眼可見的失望。

她還痛心疾首：“你們總不成家，作為主公的我很操心，下一代韭菜都沒了?！?

帳下心腹這些年的出生率為零，沈棠擔(dān)心繼續(xù)下去，還會有黃謠舞到她面前。

寥嘉：“……”

他只得硬著頭皮岔開這個危險話題。

“主公也要去看看那些墨者嗎？”

沈棠走的方向跟寥嘉一樣，而寥嘉是準(zhǔn)備去看看帶來的一群工匠，這些工匠大部分都參與過隴舞郡和四寶郡的重建，少部分還是河尹時期的老人。個個都是熟練工，對城建有著豐富經(jīng)驗，更別說他們中間還有能修煉的墨者，還不知會如何影響未來局勢。

若能提前掌控他們的秘密……

便能在未來先人一步。

沈棠果然中招：“嗯。”

她去刷刷臉，收買一下人心。

昏迷墨者共計二十一人，但僅有五個男性，其余皆為女性墨者，他們分別被安置在不同的營帳。營帳內(nèi)除了昏迷墨者，還圍著幾個普通墨者。沈棠對此并無驚詫意外。

來的路上，寥嘉便跟她通過氣。

北啾一口氣拉來了五十五個墨者！

是的，北啾自以為謹(jǐn)慎，實際上操作都在他和祈善的眼皮底下，招攬來的匠人，哪個是普通工匠，哪個是混進(jìn)來的墨者，二人心里門清。唯有北啾不知，還戰(zhàn)戰(zhàn)兢兢。

這些墨者本事確實比普通工匠強。

某種程度上，更似工匠中的苦行僧。

因為種種原因，墨者中有九成都是女子，在這個只有男子能凝聚文心武膽、操控風(fēng)云、掌控絕對權(quán)力的混亂世道，墨者師門秉持的兼愛、非攻、節(jié)用、明鬼、天志等思想，仿佛是最底層貧苦女性精神世界的一盞明燈。讓她們心懷著微小的希望生存下去。

當(dāng)沈棠過來，眾人無比局促。

驀地有種野狼入了羊群的既視感。

沈棠輕咳一聲，說了幾句寬慰安撫的話，見眾人還是放不開手腳，她只得轉(zhuǎn)頭叮囑北啾，略坐了會兒便帶著寥嘉離開。二人前腳剛走沒幾步，后腳就聽到安靜營帳熱鬧起來，眾人嘰嘰喳喳議論，內(nèi)容不外乎“沈君原來這模樣”、“沒有傳聞中可怕”……

爾后又圍著北啾追問。

北啾亮出“非攻”，眾人哇哦。

北啾又亮出“兼愛”，又是一陣驚呼。

沈棠好笑道：“還挺活潑。”

“畢竟是第一次看到主公，尋常人哪有不怕的？”哪怕主公再怎么和藹可親，但也是相較于其他諸侯而。對于混跡底層的庶民，大部分諸侯都是一個樣，手中染血。

跟諸侯打交道，一個不慎全家消消樂。

不局促是不可能的。

沈棠嘆氣：“日久見人心?！?

只能讓時間證明她是個好老板了。

沈棠自詡好老板。

最典型例子便是此前得罪她的世家，經(jīng)過她的一番敲打，雙方達(dá)成愉快合作，她就再也沒有暗搓搓給對方穿小鞋。中途偶有不快，也愉快解決了，但沒想到世家記仇！

“唉，也不知始皇怎么做到的……”

她自以為下達(dá)的命令很清晰，統(tǒng)一的標(biāo)準(zhǔn)都下發(fā)下去了，大家伙兒只要配合就行，但實際實施過程卻波折重重。哪怕秦禮將一張張全境地圖都拿出來，地方世家還能出幺蛾子。倒不是他們不配合，他們配合非常認(rèn)真，就是時不時給沈棠上書請教問題。

例如沈棠規(guī)定一畝地多大，他們會詢問高低不同的兩塊田能不能合并計算，還會詢問某地一塊良田距離一畝還缺幾分，要不要從別處良田勻過來湊整，還是直接從相鄰劣田勻？一畝地能不能一半良田一半劣田？

丈量階段就這么麻煩，輪到租賃分配更是問題多多，世家上報家族人丁名單，詢問過繼過來的人丁能不能分配到田地，又詢問出嫁但沒有調(diào)出戶籍的女丁能不能分配，又詢問還未出五服但不在本地生活的族人能不能分到，又詢問族中寡居的寡婦能不能分，又詢問嫁入家族但改嫁的女眷能不能分……

沈棠：“……”

關(guān)鍵是這樣的問題還不是問一次。

人家將主語換一個人繼續(xù)問！

不止一家問，是好幾家都問！

沈棠光是看這些文書都能摸清楚各家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和彼此之間的瓜。哪怕沈棠給了回復(fù)，過兩天又問相似的問題。

這讓沈棠忍不住懷疑他們是故意的。

故意報復(fù)她之前的敲打。

但要說故意……

人家家主又表情無辜，恨不得做筆記。

沈棠：“……”

她一開始還能心平氣和。

時間一長就繃不住了。

營帳響起久違的咆哮：“故意的吧？他們就是故意的吧？征辟的簡歷如何填寫也能跟我扯皮。姓什么，叫什么，名什么，這些很難填嗎？居然還問我小名填哪里，中途改名了怎么填，親眷關(guān)系怎么填，居然還有問我母親一欄填嫡母、繼母還是生母！他們要不要將他們老爹后院的女人都寫上??？瞧瞧——這里有個?。ㄉ罚┛桑üP）愛居然問父親這一欄怎么填，填生父還是繼父，他母親改嫁了四次，他娘改嫁幾次關(guān)我屁事？”

這還只是父親和母親。

還有不知道怎么填年齡的。

因為各地有的算虛歲，有些算實歲，有些人還因為八字問題，在大師指導(dǎo)下篡改年齡蒙騙閻王爺?shù)?，這種情況又怎么填……

至于籍貫，問題也不少。

填寫生長地點，還是出生地點，還是祖宗發(fā)跡地點，要不要干脆都填上去？至于求學(xué)經(jīng)歷、擅長的方向、自我介紹……重災(zāi)區(qū)！嚴(yán)重到沈棠想要放棄簡歷招聘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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