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仇拼全力卸掉他的手腳,龔騁經(jīng)過一段時(shí)間修養(yǎng)也會長出新的,只要不能斬殺對方,任何肢體上的損傷都只是無用功。
而他們聯(lián)手能讓對方丟了性命?
答案是不能。
還要多挨一頓胖揍。
所以即墨秋選擇了跑。
他也不覺得打不過就跑有什么可恥,只是對眼前這位二叔的意氣用事略有些意外。
公西仇嘆氣:“罷,日后尋他晦氣。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筆賬咱們叔侄給他記下來,日后再碰見,非得將他腦子擰下來。手腳斷了他還能再生長,腦子沒了能?”
即墨秋看著渾身是血的他:“先不說這些,我先幫你恢復(fù)傷勢,免得留下隱疾。”
公西仇傻笑著咧咧嘴。
“不用不用,這點(diǎn)兒傷用不著?!?
即墨秋目光似不贊同。
公西仇道:“我蛻個(gè)皮就行?!?
盡管他修為境界還未達(dá)到能斷肢再生的程度,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比斷肢再生更強(qiáng)。只要他還留有一絲絲的心脈,殘留一口氣,他就能借助圖騰蛻皮加速傷勢恢復(fù)。
近乎于不死之身了。
公西仇猜測這或許與他死過一次有關(guān)。
此事,他不準(zhǔn)備跟大侄子坦白,倒不是有什么戒備,只是滅族之夜已經(jīng)過去,他不想讓至親再為此擔(dān)心罷了。所幸,即墨秋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如此,也行吧?!?
公西仇的蛻皮過程看著蠻有意思。
先是化為圖騰原形,盤在體表有尖銳棱角的地方,借著陰暗蠕動爬行讓逼出經(jīng)脈的淤血融入即將丟棄的假皮。待蛻皮結(jié)束,便能獲得水嫩嫩、光溜溜,完美無瑕的新軀。
只是——
“大侄兒這么看著讓我怪不好意思?!?
公西仇這幾年滿大陸溜達(dá),除了找哥哥侄子,也沒有落下武學(xué),受傷是經(jīng)常的。以往蛻皮療傷不覺得哪里不對,此時(shí)卻被五雙眼睛盯著,驀地有種上大號被人圍觀錯覺。
即墨秋錯開眼睛。
傷勢不算太重,蛻皮過程也很順利。
蛻皮結(jié)束,他的肌膚水嫩得發(fā)光發(fā)亮。
大侄兒五人圍著火堆。
火堆之上的陶罐煮著咕嘟咕嘟的肉湯,那是少沖閑著無聊去抓的幾條大蛇,肉質(zhì)鮮嫩爽滑,不用多少佐料也能烹得色香味俱全。
公西仇生平第一次知道何謂近鄉(xiāng)情怯。
此前情況危機(jī),他的情緒不用多少顧慮,循本心跟大侄兒相認(rèn)就好,如今危機(jī)解除了,他驟然驚覺自己跟大侄兒在今日之前完全陌生。算算時(shí)間,大侄兒喪父還未多久。
思及此,公西仇心腸都軟了。
他無視了晁廉等人。
徑直在即墨秋身側(cè)坐下,主動找話題:“大侄兒,你跟大哥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即墨秋手中撥動篝火的木棍停下來。
腦子也跟著卡頓幾秒。
他這些年一直跟著老師他們。
老師是唯一的公西族人。
二叔口中的“大哥”難道是指老師?
老師……是自己的父親?
即墨秋很快又否定了這個(gè)猜測。
老師此前可是親口承認(rèn)他自己還是個(gè)在室子,一輩子無妻無子無女,一門心思尋求天命,證明人力能勝天,可不能污蔑了老人家一輩子的清名。若真是父子關(guān)系,老師也沒必要隱瞞自己,臨終之前都不曾交代。
再者,老師還是百年前的人物,眼前這二叔才多大年歲,阿奶總不能百歲年紀(jì)還給老師生一個(gè)弟弟吧?還是說,公西仇實(shí)際年紀(jì)近百歲了?這倒是有可能,武膽武者的年紀(jì)本來就不好估測。即墨秋心中憋著疑惑。
公西仇卻會錯意,懊惱抓發(fā)辮,雙手抓著少年寬闊肩膀,一字一句地跟他承諾:“是二叔不好,不該提大哥的。盡管大哥去了,但從今日起,二叔會將你視若己出!”
他這話說得鏗鏘有力。
一雙虎目還悄悄泛起了紅絲。
若非不想牽動經(jīng)歷喪父之痛的大侄兒傷心事,他此刻真想伏在大侄兒肩頭痛哭一回。大侄兒喪父不假,但他也失去一輩子沒見過面的唯一大哥啊。喪兄之痛,不比喪父輕的。
即墨秋被他的承諾震撼到了。
良久,在公西仇緊張無措的等待下,那張與公西仇相似的面龐微不可察地點(diǎn)了點(diǎn)。
即墨秋道:“嗯,好……二……”
盡管內(nèi)心接受了公西仇,但不知何故,這一聲“二叔”仍喊不出口。即墨秋眼睛忽閃忽閃,抿著唇低首,公西仇看出他的窘迫和不自在,輕聲道:“不要急,慢慢來。”
即墨秋松了口氣:“嗯?!?
公西仇突然想起來別的事情。
眼神帶著期待:“十三呢?”
他大哥大嫂給他留的十三個(gè)侄兒呢?
正在吸溜蛇羹肉片的少沖沒想到公西仇還提到自己,茫然抬頭,看他:“找我?”
公西仇看清少沖的臉。
啪的一聲,內(nèi)心的期待破滅了。
皺眉,晦氣道:“為什么會是你?”
嘖,害他白開心一場。
少沖就跟路過看熱鬧卻被踹了一腳的狗一般,無辜又憋屈:“為什么不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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