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請問,你怎么了?”蘇銳問道。
好家伙,想當(dāng)年叱咤風(fēng)云的太陽神,此刻竟也有些手足無措。
姚落蓮似乎忘了放開手,她望著蘇銳的眉眼,霧蒙蒙的眸光里藏著一絲滿足。
紅唇輕啟,她輕輕說道:“你好,蘇銳?!?
沒想到,這輩子居然還有機(jī)會能面對面喊出他的名字。
同樣沒想到的是,喊出他名字的時候,竟是在這種情境之下。
這一刻,姚落蓮眼睛里又慢慢積蓄了淚水。
蘇銳:“你好……哎,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蘇無際的眼睛里涌現(xiàn)出了更加濃郁的八卦之光。
姚落蓮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是夏鴻震的家屬,所以,對無際的家庭情況稍稍有一些了解。”
蘇銳說道:“原來是夏夫人,你好?!?
姚落蓮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后緩緩把手松開了。
夏夫人。
這一個稱呼,把她瞬間從回憶拉回了現(xiàn)實之中。
這一刻,蘇無際分明從蓮姨的眼光里看到了許多的情緒——有失落,有悵惘,還有一些對于逝去青春的回想。
姚落蓮也不是那種又當(dāng)又立的人,“夏夫人”這三個字,給她帶來了現(xiàn)如今的地位,貫穿了她的半生,她自然不會否認(rèn)這個事實。
“銳哥比我大幾歲,叫我落蓮就好?!币β渖?fù)nD了幾秒,才說道,“我女兒和無際關(guān)系不錯,所以我正想和他多聊幾句?!?
蘇銳聽了之后,稍稍放下心來。畢竟,他本以為蘇無際是撩撥了夏鴻震的老婆,正準(zhǔn)備回去用拖鞋抽他屁股呢。
他說道:“原來是這樣……無際這孩子不錯,心思活泛,腦瓜子靈光,而且,還帶著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闖勁,這些……”
姚落蓮輕輕接過話頭,目光依舊定定地望著他,語氣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這些,都是遺傳你?!?
蘇無際難得聽到老爸這么夸獎自己,心里正暗爽著呢,結(jié)果冷不丁地聽到了蓮姨這句話。
他立刻說道:“不不不,我這多半還是遺傳我媽?!?
姚落蓮臉上的笑容不變,眼尾的細(xì)紋里透著暖意:“無際的媽媽,肯定也很漂亮吧?”
這似乎是一句很正常的問話,可落在蘇無際的耳中,他總覺得這句話似乎有點怪怪的。
他直接說道:“和蓮姨一樣漂亮?!?
這句直白的夸贊,讓姚落蓮眼底的光明顯亮了幾分。
她笑著說道:“銳哥,你能把無際培養(yǎng)的那么優(yōu)秀,真的很厲害。我們能不能留個聯(lián)系方式,如果我女兒和無際真的在一起了,咱們也方便溝通?!?
“好,當(dāng)然好。”面對這個要求,蘇銳當(dāng)然不可能拒絕。
兩人互留了電話號碼。
這個過程,落在蘇無際的眼睛里,總覺得有種中老年相親的感覺,看得他直砸吧嘴。
“銳哥?!币β渖徶粧吡藘裳燮聊?,就把號碼記在了心里,抬眼時,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潮意,眼眸卻亮得像雨后初晴。
“怎么?”蘇銳問道。
“擁抱一下吧,偶像?”她頓了頓,說道。
這語氣里似乎帶著點豁出去的坦然,笑容卻輕快得一如當(dāng)年在她腦后飄蕩的馬尾辮。
其實,在青春期里,姚落蓮已經(jīng)不知道練習(xí)過這句話多少遍,這是她在腦海里假想與蘇銳相遇時,排練過無數(shù)次的開場白。
“偶像?”蘇銳愣了一下。
“你當(dāng)年從德弗蘭西島回來那陣子……我們?nèi)6汲闪四愕淖沸亲?,暗戀你的女生?shù)都數(shù)不清?!卑堰^往的事情說出來,姚落蓮的笑容好像輕松了許多,唇角的弧度越發(fā)柔和:“我大學(xué)的時候,還和宿舍的幾個女同學(xué)一起,去了一趟阿爾卑斯山旅游?!?
蘇無際沒聽出話里的破綻,蘇銳自然更不會深想——誰會把多年以前的少女心事翻出來細(xì)究呢?
只有姚落蓮自己知道,并沒有什么全校女生的暗戀,不過是她一個人的兵荒馬亂;也沒有所謂的宿舍同行,阿爾卑斯山的雪,只落在她一個人肩頭——
只不過是想踩著他走過的路,圓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原來是這層關(guān)系?!碧K無際恍然大悟,隨后瞄了瞄自己的老爹,偷偷腹誹道:“沒想到這老登當(dāng)年名氣這么大,全民偶像啊?!?
蘇銳也徹底松了口氣,鬧了半天原來是追星現(xiàn)場……這么一來,對方先前那些泛紅的眼眶和失態(tài)的行為,倒都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釋。
這把蘇銳整的也有點懷念青春了。
“好啊,擁抱一下。”蘇銳張開雙臂,爽朗地笑道:“時隔這么多年,咱們還能在現(xiàn)實里見面,也是緣分?!?
姚落蓮?fù)罢玖税氩剑直Я艘幌绿K銳……她并未用力擁抱。
這個動作輕得像羽毛拂過湖面,連漣漪都來不及泛起就已消散。
兩秒鐘之后,她便松開了手。
這個一觸即分的擁抱,像一個曲度完美的句號,落在了那段橫跨青春的暗戀末尾。
“銳哥,再見?!?
姚落蓮轉(zhuǎn)身離開時,初冬的陽光正散發(fā)著暖意,她的笑容里再無半分遺憾,只有徹底的釋然。
青春里那場盛大而隱秘的心事,總算有了個溫柔的收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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