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亮,陸小文就從被窩里爬了起來。
作為從遼東歸來的軍戶,他如今的日子已經(jīng)和離開之前是天壤之別了。
以前的日子不敢想,以后的日子有盼頭。
以前和哥哥陸大文是有名的光棍漢。
軍戶難娶親不是什么秘密,別人不愿意嫁進來,軍屯的女兒是拼命的往外嫁出去。
哪怕是給人當沒名堂的妾。
那也是一個不錯的活路。
這一次回來陸小文發(fā)現(xiàn)日子變了!
這才多久啊,媒婆是一個接著一個,臨走的時候還特意的看了看跟著一起回來的戰(zhàn)馬。
夸贊一句好馬,這才離去。
這個媒婆離開后,下一個媒婆就來了,臨走時先是夸自已一句好兒郎,最后走時再對著馬夸一句好馬。
以前沒得挑,現(xiàn)在挑花了眼。
昨日余大人下令了,三日之后去延綏,這一次令哥好像要帶四千人過去,聽說是要做大事情。
陸小文很想去,可大哥不讓自已去。
別的事情可以聽大哥的,這件事陸小文準備不聽。
可在隨后的閑聊中,陸小文竟然同意了,放棄了這個機會。
衛(wèi)所里不能少人。
趙千戶這個不開眼的東西先前就欺負人,把自已兄弟兩個當光棍使喚。
昨日令哥給臉了,這家伙竟然選擇了拒絕。
既然不愿跟著令哥混了,等其余兩個千戶一走,他就是衛(wèi)所的老大。
這可不行,這姓趙的不是好人。
先前跟著劉武德當狗,那嘴臉舔得實在惡心,姜布政使第二次來長安的時候他更惡心。
他竟然把自已的妾送給了那姓姜的。
姓姜的急匆匆的離開長安,所有人都知道他走的匆忙并未攜帶女子離開。
可趙千戶送的那女子自那以后就不見了。
這樣的人不能在衛(wèi)所里當老大。
等這次令哥走后,陸小文決定要替令哥弄死他。
殺人的法子很多,沒必要見血,今后的衛(wèi)所里應該只有一個聲音。
跟著令哥混能吃飽,跟著趙千戶當狗都難,這是在路上大家都商量好的。
若是讓別人來管衛(wèi)所,吃屎都吃不到。
大門開了,媒婆順著門縫就擠了進來,很自來熟的坐在蹲著吃飯的石墩子上,望著陸小文笑道:
“文哥,今日總得給個準信吧!”
“那呂老爺子要的太多,我給不了那么多,我手里的錢都是我用命搏來的,想從我這里發(fā)家沒門!”
“這話說的,你可是軍戶!”
陸小文咧嘴笑了笑:
“軍戶如何,當我不知道來長安逃難的多,當我不知道衙門的政策,我騎著馬過去我就是老爺!”
“完親要的是門當戶對,要的是互相幫襯!”
媒婆笑嘻嘻的繼續(xù)道:
“那些逃難的是花不了多少錢,可她的身份你知道么,家世清白么,娶一個你就得養(yǎng)一大家子!”
陸小文一愣,望著媒婆那得意的嘴臉忍不住道:
“我去找夫人!”
“你去衙門見縣太爺都難,誥命夫人是你想見就見的,就算見到了,貴人有空給你找個中意的女子?”
陸小文啞口無。
“全天下就你一個媒婆?”
屋門開了,陸大文出來了,淡淡的一句話傳來,媒婆趕緊站起身陪著笑道:
“大人哪里話,咋能就我一個媒婆呢!”
陸大文從水井里打出一盆水
“那勞煩回去告訴呂老爺子,我弟弟相中了他的女兒,六兩銀子能成就成,我們是軍戶,但我們不是鴰貔!”
見陸大文用洗臉水磨刀,媒婆咽了咽口水:
“好,好,好!”
隨即便陪著笑離開了。
媒婆不怎么怕陸小文,可面對陸大文他還是有些犯怵的。
出了門,走遠了,媒婆忍不住嘟囔了起來。
“摳摳搜搜,怪不得娶不上婆娘!”
待媒婆走遠,陸小文忍不住道:
“哥,六兩銀子是不是有點少啊,媒婆說是二十兩,咱們這個……”
“少?咱們家以前有一兩銀子么?”
“他這是看咱們家發(fā)達了,有錢了,想從咱們身上扒下一層皮來,想喝咱們的血呢,聽我的,他不答應咱們就去找夫人!”
“夫人能同意么?”
“夫人當然會同意!”
茹慈當然會同意,她喜歡給人牽線搭橋。
以前是人微輕不敢說,現(xiàn)在的茹慈就沒那個顧忌了。
最先找茹慈的是黃渠村的百姓。
這群人因為余家而興旺,自然想更加的發(fā)旺。
現(xiàn)在的要求不多,夫人給自已孩子牽個線就行。
在他們眼里,夫人來牽線不僅僅是親近的表現(xiàn),還是自家在關中土地獲取認可的最快途徑。
茹慈也愛做這個事。
自已男人要走了,今后自已要撐起這個家。
在男人不在家的日子里,自已要盡可能的用好各方的力量。
來讓這個家更穩(wěn)固。
長安掀起了娶親的熱潮,回來的這二千多人可都是牽著馬回來的,卸甲的時候,鼓囔囔的袋子全是寶石。
肖五這狗日的都有一袋子寶石呢?
如果說是一兩個人有,那可能是故意做出來給大家看的,問題是大家都有。
只不過是有的人多,有的人少,這做不了假的!
人一有錢什么事都好說!
這個時候可不管什么軍戶不軍戶了,也不看年紀大不大了,都可以。
還不能說這些人勢利眼……
人家看著馬屁股說相中了這位郎君。
戰(zhàn)場上難免磕磕碰碰,好多男兒臉上都帶著傷。
這些人家不會說這郎君不好看,只說是相中了這位郎中的踏實。
正是應了那句話,男人只要有錢,和誰都有緣!
“大郎,張嬸說在涇陽有個和肖五差不多的女子,歲數(shù)也大了,要不咱們幫一個,讓肖五成個家?”
“涇陽?”
“對,涇陽,家境不錯,有幾十畝地呢?”
牽著孫子走路的老爹聞冷哼一聲,淡淡道:
“這群看錢眼開的人真是胡搞,那女子我聽說了,和肖五不一樣!”
見兒子和兒媳看著自已,老爹繼續(xù)說道:
“苦心大師說肖五是不足歲的時候害病沒照顧好腦子才有點瓜,涇陽的那位是沒出五服造孽造出來的!”
老爹嘆了口氣忍不住細說了起來。
“聽人說,那女子往那里一蹲就是一天,一直嘿嘿笑,一直流口水,肖五能照顧自已,那女子不行!”
“肖五婚事你們別管,他又不是尋不到好的!”
老爹彎腰抱起孩子,一邊走一邊說道:
“如今是得找一個踏實的,不會把肖五的錢偷偷的拿走往娘家送的,寡婦都行?。 ?
“那今后的子嗣咋辦?”
老爹笑了笑,把兩個孩子交給眼巴巴等著抱孩子的小柿子。
見小柿子走遠,老爹輕聲道:
“只要錢到位,自有老婦教人敦倫,秦王府就有!”
余令無奈道:“那些老婦,肖五一拳能打死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