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跑了好幾家銀行,取到了兩百萬。還買了五百個紅包。”李建南匯報。
我和村長詳細擬定了聯(lián)名信的名單,最終確定了包括周邊幾個自然村在內(nèi),共一千三百七十五人愿意聯(lián)名。
下午,村長領(lǐng)著我去了張大龍家。剛推開院門,就看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蹲在院子里,低著頭用力地磨著一把砍柴刀。刺啦刺啦的磨刀聲在寂靜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村長皺起眉頭,高聲問道:“文武!你這是在干什么?”
張文武聞聲抬起頭,眼睛里布滿血絲,臉上帶著一股狠勁:“村長!昨晚后半夜,有人用磚頭砸了我家窗戶!肯定是柴浪家那幫雜碎干的!”
“現(xiàn)在我爹進去了,我也沒什么牽掛了。他們不讓我們好過,我也讓他們過不下去!我這就去柴浪家,能殺一個算一個!”他說著就要站起身。
“胡鬧!”村長厲聲喝止,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他們犯法,自然有法律收拾!你爹的事,我們?nèi)宥紩朕k法,你阿辰哥也絕不會不管。你這樣莽撞地去找人拼命,對得起你爹嗎?”
張文武咬著牙,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怒氣未平。
我看著這個被憤怒和悲傷沖昏頭的年輕人,沉聲開口:“文武,你爹昨天特意托付我,讓我照顧好你。你跟我去莞城,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面闖一闖嗎?”
“那邊的工作、住處,我都會給你安排好。你爹在里面,我也會打點關(guān)系,讓人照應(yīng)著,不會讓他吃虧。他在里面表現(xiàn)好,加上我們外面活動,用不了幾年就能出來。到時候,你也在外面混出個樣子了,正好接他出來享福。”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么。
我沒給他猶豫的機會,語氣加重了幾分,:“但是,文武,你得想清楚。你要是聽我的,這些我都替你辦好。你要是非要按自已的性子來,現(xiàn)在去找人拼命,惹出更大的禍事,那你爹的事,我就不管了?!?
“是讓你爹在里面安心改造、早點出來,還是讓你倆都陷進去,你自已選。”
張文武他低頭看了看手里磨得發(fā)亮的柴刀,又抬頭望了望自家破舊的瓦房,最后目光落在我和村長臉上。沉默了好一會兒,啞聲開口:“行……辰哥,我……我聽你的?!?
說完,他“哐當”一聲把柴刀扔在地上。
傍晚時分,我剛吃完飯,手機響了。是鎮(zhèn)派出所的關(guān)所長。
“阿辰,刑警隊的人明天上午過來提人?!标P(guān)所長壓低聲音,“他們初步判斷這是激憤殺人,加上柴浪有錯在先,情況對大龍有利……”
“明白了,謝謝關(guān)所?!?
晚上九點,我?guī)е鴱埼奈湓俅蝸淼芥?zhèn)派出所。關(guān)所長特意安排我們在審訊室見了張大龍。
“阿辰,文武這孩子……就拜托你了?!睆埓簖埖穆曇粲行┥硢?,眼神里滿是托付。
我迎上他的目光,鄭重地說:“大龍伯,別這么說。從今往后,文武就是我的兄弟?!?
聽到這句話,張大龍長長舒了口氣,臉上的皺紋舒展了些:“這樣我就放心了。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這個孩子,沒能給他好生活……”
審訊室里陷入短暫的沉默。過了一會兒,張大龍?zhí)痤^,:“阿辰,你跟我說實話,我這事,最壞會怎樣?”
我沉吟片刻,決定如實相告:“我問過律師了。你這個情況,屬于激憤殺人?!?
柴浪當時當眾威脅要挖我家祖墳,這是嚴重的挑釁和侮辱。加上全村人聯(lián)名求情,說明你的行為在某種程度上是為民除害。律師判斷,大概率不會重判。你在里面好好表現(xiàn),爭取早點出來?!?
張大龍聽完,默默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我起身輕輕走出審訊室,把最后的時間留給他們父子。
第二天清晨,村莊還籠罩在薄霧中。我讓柳山虎先帶張文武上車等候。村委會門口,一千多名村民按了手印的聯(lián)名信已經(jīng)準備好。
村長將聯(lián)名信鄭重地交到我手中:“阿辰,全村人的心意,都在這里了。”
上午十點,縣刑警隊的車準時到來。我?guī)е?lián)名信去找辦案負責人,詳細說明了柴浪平日為惡鄉(xiāng)里的情況,以及事發(fā)當天的挑釁行為。
十一點整,我們的車緩緩駛離村莊。透過后視鏡,我看見村長和幾位叔公依然站在村口,身影在揚塵中久久沒有離去。
“老板,直接回莞城?”開車的柳山虎問道。
“嗯。”我應(yīng)了一聲,透過后視鏡看到張文武靠在車窗邊,默默流淚。
我們回到了莞城之后。我將張文武安頓在莊園公寓樓里以前姜海鎮(zhèn)住的房間,安排孟小賓帶他熟悉環(huán)境。
一周后,律師傳來消息:考慮到柴浪有重大過錯在先,且村民聯(lián)名求情,加上張大龍認罪態(tài)度良好,法院最終認定其行為屬激憤殺人,從輕判處有期徒刑4年。
我把消息告訴了張文武。他紅著眼圈說:“辰哥,謝謝你。我爸說了,讓我好好跟你干?!?
我拍拍他的肩膀:“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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