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微明。
當?shù)谝豢|晨光刺破云層,灑向巍峨的京城時,厚重而沉悶的號角聲,劃破了黎明的寧靜。
“嗚——”
神策門,那扇象征著皇權(quán)北面的巨門,在“嘎吱”的巨響中,緩緩向內(nèi)打開。
門內(nèi),是金戈鐵馬,列陣如云。三十萬禁軍,身著制式鮮明的鎧甲,手持長槍利刃,匯成一片望不到盡頭的鋼鐵森林。軍陣的最前方,一面巨大的“周”字龍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門外,曠野之上,同樣是黑云壓城。
三十萬鎮(zhèn)北軍,玄甲黑旗,靜默如山。
那股從尸山血海中磨礪出的滔天煞氣,即便相隔數(shù)百步,依舊讓人心頭發(fā)寒。
六十萬大軍,在這座天下最雄偉的城門內(nèi)外,無聲對峙。
空氣,仿佛凝固了。
“咚!咚!咚!”
戰(zhàn)鼓聲,從皇城內(nèi)響起,沉重,有力,如同巨人的心跳。
一身黃金鎖子甲,外罩赤紅龍紋披風的蕭景南,騎著一匹神駿的白色戰(zhàn)馬,在數(shù)百名金甲羽林衛(wèi)的簇擁下,緩緩駛出城門。
他沒有戴頭盔,束起的長發(fā)在風中飛揚,那張與蕭逸塵有七分相似的臉上,此刻沒有了昨日的瘋狂,只有一種屬于帝王的,平靜的威嚴。
他的出現(xiàn),讓原本有些騷動的禁軍陣營,瞬間安定了下來。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他們的皇帝,沒有躲在后面。
而在鎮(zhèn)北軍的陣前,蕭逸塵同樣一馬當先。
他依舊是那身洗得發(fā)白的玄色戰(zhàn)甲,手中緊握著那柄陪伴他征戰(zhàn)多年的長劍。
他的左側(cè),是手持銀槍,神情肅穆的陳慶之。
右側(cè),是扛著一柄開山大刀,滿臉興奮的龐萬里。
蕭逸塵的目光,穿過數(shù)百丈的距離,與蕭景南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沒有仇恨,沒有憤怒。
只有一種,宿命般的平靜。
遠處,鐘樓之上。
沐瑤憑欄而立,手中端著一個造型奇特的單筒望遠鏡,平靜地注視著戰(zhàn)場。
十名槍法超絕的神槍手,已然被她派到了周邊的制高點上,找尋擊斃蕭景南的機會。
這是她的底牌,也是她最后的保險。
她答應(yīng)了蕭逸塵,要打一場“堂堂正正”的對決。
但她從未說過,當蕭逸塵快要輸?shù)臅r候,她不會掀桌子。
戰(zhàn)場之上,蕭景南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天子劍,劍鋒直指蕭逸塵。
“皇弟。”
他的聲音,通過內(nèi)力,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戰(zhàn)場:“朕,給你最后一個機會?,F(xiàn)在下馬投降,朕,可以饒你不死?!?
蕭逸塵同樣舉起了手中的長劍:“皇兄,廢話少說?!?
“戰(zhàn)吧。”
“好!”蕭景南眼中爆出一團精光,他猛地將天子劍向前一揮,用盡全身的力氣,發(fā)出一聲震天的咆哮。
“大周將士!”
“隨朕,誅殺叛賊!”
“殺——!”
“吼!”
三十萬禁軍,同時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
前排的重甲步兵,邁著整齊而沉重的步伐,如同一堵移動的城墻,緩緩向前推進。
緊隨其后的,是密密麻麻的長槍兵和刀盾手。
大地震動,煙塵四起。
“鎮(zhèn)北軍!”蕭逸塵的聲音,同樣響徹云霄。
“為了活下去!”
“殺——!”
沒有多余的口號,只有最原始,最能激發(fā)人血性的兩個字。
“殺!殺!殺!”
數(shù)萬玄甲騎兵,同時舉起了手中的兵刃,他們用吶喊,回應(yīng)著他們的王。
蕭逸塵一夾馬腹,第一個沖了出去。
他身后的陳慶之、龐萬里,以及數(shù)萬鎮(zhèn)北鐵騎,匯成一股黑色的洪流,如同出鞘的利劍,朝著那堵金色的“城墻”,悍然撞去。
轟!
黑與金,兩股代表著這個時代最強戰(zhàn)力的洪流,在神策門外的曠野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那一瞬間,兵刃入肉的“噗嗤”聲,骨骼碎裂的“咔嚓”聲,瀕死的慘叫聲,戰(zhàn)馬的悲鳴聲,匯成了一曲最血腥、最殘酷的交響樂。
戰(zhàn)爭,在這一刻,露出了它最猙獰的面目。
沒有戰(zhàn)術(shù),沒有計謀。
在這片狹長的戰(zhàn)場上,雙方投入了超過六十萬的兵力,進行著最原始,最野蠻的對撞。
人命,在這里,變成了最廉價的消耗品。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成百上千的士兵倒下。
鮮血,很快便浸透了土地,匯成一條條暗紅色的溪流。
龐萬里殺瘋了。他手中的開山大刀,早已被鮮血染紅,每一次揮舞,都能帶起一片血雨腥風。
他像一頭闖入羊群的猛虎,所過之處,禁軍士兵人仰馬翻。
陳慶之則冷靜得多。
他的槍法,精準而致命,如同毒蛇吐信,總能從最刁鉆的角度,刺穿敵人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