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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岳山郡。

刺史府的窗欞濾進殘陽，將李正我案頭的清岳江疏浚條陳映得有些泛黃。

捏著紫萍糧倉的運糧簿，他指腹碾過仲宰府稅冊幾字。墨色在宣紙上洇出細痕，李正我緩緩將之合起。

“先生，剛沏的?！睍崎T而入，端來一壺?zé)岵琛?

"放那兒吧?！崩钫姨ь^看去，幾息之后揉了揉眼窩。"去請郭子韜前來，就說先生要與之共商漕運改道事。"罷，握筆之手已在輿圖上勾出幾個紅圈。

紫萍、雍城、鎮(zhèn)南軍大營，恰好連成清岳江下游的鐵三角。

戌時三刻，郭子韜匆匆而來。

正見李正我手持賬簿默讀，只得小聲開口見禮。"軍師喚末將前來......"話未說完，其音便是戛然而止。案上攤開的，正是前些日子截留的那批糧冊。

"郭將軍可知……"李正我合上書卷，燭火隨之一陣晃動。"析津的百姓今晨又餓死了上千人？"

聽聞此，郭子韜喉結(jié)滾動。正當(dāng)他想開口辯解，卻見對方推來一碗茶。"嘗嘗，這是今年的新茶，名曰鐵骨青。"

茶湯入口微苦，卻有回甘。

郭子韜抬眼看去，撞進李正我深沉幽澈的目光。"子韜，茶如人，先苦后甜方得長久。你在大營熬了那么些時日，該懂這個道理。"話到此處，他緩緩起身，從書架取下一份岳州鹽鐵冊。"聽聞前幾日李慶染了寒癥，可需雪頂參片佐藥？"

“軍師體恤，子韜替他在此謝過?！惫禹w快步迎上，手中茶盞險些跌落。

“一點小事?！崩钫覐男渲腥〕鲥\盒推了過去。"這有上等的參片，還有……"說著，他低頭指了指糧冊。"玉螭送來的那筆銀子，我已替他存入了府庫。飛云關(guān)遲遲未下，咱們的行軍糧道繞行七百余里，今年水患，秋收恐怕難以補足，省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