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江府大門前一刻,沈遠修與江云帆并排走在一起。
    “方才這場戲,江公子可還盡興?”
    沈遠修對江云帆的過往有些了解,也看得出來,今天江公子有仇報仇,是真性情了一把。
    只是,與平日那一身樸素又溫文爾雅的客棧小廝判若兩人。
    “沒辦法,若不主動出擊,只會被動挨打?!?
    江云帆本不想在人前顯圣。
    但他自問,自己能在鏡源縣藏一輩子嗎?
    藏不住的!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解決江家人,那么對方一定會對他和江瀅趕盡殺絕!
    沈遠修自然也知道這一點。
    貴族世家為了爭奪繼承權(quán),手足相殘什么的,屢見不鮮。
    他只是覺得今日的江云帆很不一樣。
    以往從他的詩詞里,沈遠修能讀出超然灑脫,能讀出不羈放浪,卻從未讀出過今日表現(xiàn)的這種……梟雄之氣!
    毆打一個普普通通的貴族老爺不算什么。
    但這種沖破階層的無畏,他在大乾數(shù)輩年輕人身上,還前所未見。
    這與三月前沖破銀河的那顆異星何其相似?
    強橫,霸道,摧毀一切!
    看來往后無論江云帆能不能為王爺所用,這個人他都得盯緊了。
    ……
    “江云帆,我等你很久了!”
    幾人再度回到江府正門外。
    遠遠看去,江元勤早已守在門口,一臉陰冷地看著這方,“你讓罰的下人罰了,讓跳的泥坑也跳了,當(dāng)著歸雁先生的面,該信守承諾,把藥交出來了吧。”
    “當(dāng)然,沒問題?!?
    江云帆將那衣襟瀟灑一甩,伸手便從懷中掏出整整一板布洛芬膠囊。
    隨后,在江元勤貪婪的目光下,轉(zhuǎn)頭遞給江瀅:“去吧,趕緊給阿婆送去,告訴她若再發(fā)熱,每間隔兩個時辰以上,便可以服用一粒?!?
    “江云帆你什么意思!”
    見此一幕,江元勤當(dāng)場怒了,“你是在跟我?;ㄕ袉??”
    “二哥何出此?”江云帆一臉無辜,“你看,這藥是給祖母的,我讓江瀅立馬送去,一片孝心如此感人,怎到你口中卻這般不堪呢?”
    江元勤算是看明白了,江云帆這廝,純粹就不要臉!
    既然多說無益,那便不如直:“今日我就把話挑明了說,這藥若是到不了我手里,這江家你進不去,也走不掉!”
    “?”
    聽到這話江云帆頓時暈了。
    進不去也走不掉,就這樣一直杵在門口嗎?
    江元勤沒有再開口,而是邁步到臺階前,朝著沈遠修和林涯同躬身行了一禮:“沈先生,林院正,家中老爺子本該親自前來相迎,奈何腿腳實在不便,只得在府中備好茶水,煩請二位隨侍女一同前往,晚輩稍后便來作陪?!?
    說完,招來兩名侍女。
    沈遠修遲疑一瞬,但很快接觸到江云帆支持的目光。
    他點點頭,與林涯同一起步入江府。
    于是乎,現(xiàn)場立馬空曠了不少,就只剩下江云帆和江元勤兩兄弟,以及拿著藥也打算入府的江瀅和林柔。
    至于墨羽,似乎是沒興趣聽這些家長里短,找了棵樹樁遠遠靠著。
    待沈遠修二人走遠,江元勤立馬回過頭,惡狠狠道:“無需多,江云帆……膽敢讓我父子受此大辱,今日定要你付出代價!”
    江云帆聞笑了:“誰要跟你多?”
    “你……”
    江元勤一時氣結(jié),但很快又繼續(xù)開口:“不過你以為仰仗一個女人,就可以在凌州城橫行霸道了嗎?大錯特錯!”
    “我告訴你,待孫統(tǒng)領(lǐng)到場,立刻將你就地拿下!”
    江宏去跳泥坑的空檔,他可沒有閑著。
    立馬讓人趕往軍營,去請城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孫玄前來主持公道!
    畢竟自總督楊恒調(diào)任南關(guān)后,孫統(tǒng)領(lǐng)就是凌州軍務(wù)的掌權(quán)人,能夠隨意指揮調(diào)動士卒。
    江云帆身邊的女人再厲害,能打得過一群訓(xùn)練有素的精兵?
    況且,孫玄當(dāng)年可是在南毅王秦奉帳下征戰(zhàn)過的老將,且經(jīng)常受邀前往王府赴宴,對南毅王一脈有足夠的了解。
    說不定,他能分辨出那女子手里的寶劍,究竟是真是假。
    “孫統(tǒng)領(lǐng)到!”
    就在這時,遠處路口一道高呼傳來。
    緊接著,便是密集的馬蹄聲響。
    江元勤當(dāng)即大喜,連忙丟下江云帆等人,前去迎接。
    很快,一群騎兵疾馳而來,紛紛奔至路旁。
    為首一人,看模樣五十歲上下,個頭不高,眼小面寬,嘴尖腮圓,臉頰有一道刀疤,唇上還長有兩撇八字胡,看人時目光斜視,眼珠子溜溜地轉(zhuǎn)圈。
    江瀅遠遠看見,明顯有些慌亂。
    “哥,這個孫統(tǒng)領(lǐng)不好惹,他上個月就把城東一個商販的腿給打斷了,現(xiàn)在沒有人能管他,更是什么都做得出來!”
    林柔也表示贊同:“云帆哥,要不咱們趕緊走吧?”
    走,顯然是來不及了。
    孫玄下馬之后,先與江元勤相互招了招呼。
    “感謝孫統(tǒng)領(lǐng),親自到場解圍!”
    “江大人不必客氣,你可是未來的懷南城主簿,孫某往后恐怕會有不少事,得勞煩你幫忙?!?
    “孫統(tǒng)領(lǐng)放心,我江某必定全力以赴!”
    兩人互捧了幾句,而后領(lǐng)著一行三十余名披甲帶械的士兵,朝著江云帆等人浩浩蕩蕩而來。
    孫玄比江云帆矮上一大截,但并不影響他抬頭時一臉冷傲。
    “我兄弟的手,就是你打傷的?”
    打傷手,自然是指此前入城之時,在門口橫加阻攔的偏將周堯,在與江云帆的扳手勁較量中落敗。
    “是我傷的?!?
    江云帆供認不諱,“閣下若是講理,咱們倒可以論論孰對孰錯,若不講理,那就直接說想怎么樣吧。”
    “呵……”
    孫玄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大黃牙,“我孫玄從來都是講理的,不過這理,可得有我定!你傷了我兄弟手腕,那我就剁了你的手,咱們扯平!”
    說完他大手一揮,四名甲士立馬上前。
    江元勤在一旁看得直呼快哉,終于,江云帆這廢物囂張這么久,總歸是要付出代價了!
    “唰!”
    就在這時,一柄明光閃閃的利劍,突然橫在四名甲士與江云帆中間。
    孫玄眉頭微微一皺。
    睜眼看去,恰好看見黑衣女子手中的利劍之上,正印著微微泛光的紫色九龍紋。
    “這劍!”
    一雙小眼強行瞪大,孫玄瞬間愣在原地。
    見他這般反應(yīng),江元勤心中不免慌亂,連忙在旁邊詢問:“孫統(tǒng)領(lǐng)認得這劍?”
    “不……不對?!?
    孫玄立馬搖頭,目光忽然變得憤怒萬分,伸手一指墨羽:“大膽賊女,竟敢偽造紫龍紋,你可知這是死罪?!”
    墨羽一臉冷漠,并不回答。
    而這話讓江元勤一聽,當(dāng)即喜笑顏開:“我說你江云帆怎可能與南毅王府扯上關(guān)系,原來是偽造龍紋,想要以此把我唬住??!哈哈哈……天真,愚蠢!”
    江二公子嗤鼻一聲,連忙轉(zhuǎn)頭對孫玄道:“孫統(tǒng)領(lǐng),此子犯下滔天大罪,若是將其就地正法,必是大功一件!”
    好一個煽風(fēng)點火!
&lt-->>;br>    不過江云帆并沒有因此亂了方寸,而是反問一句:“孫統(tǒng)領(lǐng)怎知道這劍紋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