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城北洞府大廳,戴家眾人濟濟一堂。
融金老祖坐在首位,聽著下首的戴不動侃侃而談,匯報著這幾日來他們在望月城的調(diào)查進展。
朱兌友和其他戴家子弟躬身侍立,左右旁聽,暗暗期待戴不動能在老祖面前好好表現(xiàn),多多露臉。
戴不動倒是不怎么據(jù)功,老老實實把一切信息講完,完了還不忘說這一切都是朱兌友幫他出謀劃策,才能追查至今。
融金老祖連連點頭,覺得戴不動知人善任,胸襟寬廣,朱兌友深謀遠慮,智計百出,下面一幫戴家追隨他的子弟也都忠心耿耿,任勞任怨,所以愈發(fā)看好他。
“我們擒下熊山上人之后,刑訊審查之下發(fā)現(xiàn),此案的源頭也就是那名白衣青年,乃是當初和他在大宋東海便結識的仇敵...”
“此人更是黑蓮教的凈壇使者,也就是魔道余孽,十五年前魔道三派總壇大戰(zhàn)之時,曾一頭闖入正魔戰(zhàn)場,那時化名萬柳書院步沛迎,與晚輩二人斗過一場...”
“現(xiàn)如今在望月城創(chuàng)辦了林氏商會,居中坐鎮(zhèn)幕后遙控,通過不知名渠道聚攏大量海鮮水產(chǎn),斂財無數(shù)家纏萬貫,故而釣來我族前金丹真人,再設計將其伏殺...”
可以說直到這一刻,戴不動和朱兌友這幫人,已經(jīng)把事情還原了七八分了,不得不說這二人本事真的不小,如果林山在場聽到這通分析,絕對會大吃一驚。
然而,融金老祖此時卻只是點點頭,不置可否,反而問了戴不動一個問題。
“你知道老夫這次,為什么不等家族調(diào)查分析清楚,就直接貿(mào)然出關,親自動身前來嗎?”
戴不動腦子一懵,這他還真不知道。
按照常理,兇手能擊殺金丹真人,戴家一定會三思而后行,怎么也不可能這么莽撞,把家族的定海神針大長老請出來。
萬一人家真的有了不得的背景,大長老踢到鐵板怎么辦?那不得給家族帶來滔天大禍?
這不光戴不動迷糊,朱兌友還有其他戴家子弟也都不知道為什么,甚至連林山和黑骷魔君也絕對猜不到。
融金老祖笑了笑,站起身來拍了拍戴不動的肩膀:
“你既然要參與奪嫡,競爭族長這種推動家族向前發(fā)展的高位,那么日后就要多從宏觀大局去考慮一些事情,而不是拘泥于一些陳規(guī)舊矩,被那些條條框框所束縛?!?
“老夫這次親自出關,自然是有一定把握才會前來,同時還有兩個目的!”
戴不動低頭請教,感覺到老祖有栽培自己的意思,心里有些忐忑狂喜:
“晚輩愚昧,不知是何把握,那兩個目的又是什么?”
融金老祖抄起雙袖,從天下大勢講起,給他傳身教:
“數(shù)年前,魯國修真界一場驚天大戰(zhàn),無數(shù)家勢力攻入真知書院和行云商會,搶奪至寶風信子,最終被一名叫凈蓮居士的散修漁翁得利,卷寶而逃。
當時魔教余孽還殘存著數(shù)位元嬰期修士,聯(lián)手之下只搶到了發(fā)明者馬文通,但是空有發(fā)明者,卻無法煉制風信子。因為缺少關鍵的六階靈材玄微灰靈石,所以只好調(diào)頭繼續(xù)追殺凈蓮居士。
而一干儒門大能生怕凈蓮居士不敵,風信子落入魔教手中,那時候憑借這件媒體法寶,擴散信仰污染乾坤,荼毒世間傳教四方,定會掀起一場曠世浩劫,所以迫不得已之下也跟了下去。
凈蓮居士一路逃出魯國,越跑越遠,但是身后的魔教余孽緊追不舍,誓要奪得風信子。儒門大能們被迫無奈,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追殺,就這樣三方僵持彼此制衡多年,誰也無法脫身。
而此刻的魯國,各大頂級實力的元嬰期老祖外出,可謂是大本營最空虛的時候,為了保證宗門安危,全都召回弟子封山閉門,不得外出行走?!?
……
說著,融金老祖若有深意地看了場上眾人一眼,尤其是戴不動和朱兌友,二人渾身一震,似有所悟。
“這種大環(huán)境之下,頂級勢力不出,就是我等大型勢力的天下,也是一些陰謀家重新洗牌之時,故而我族金丹真人隕落,背后未嘗沒有其他勢力暗中推波助瀾?!?
“不過他們即便再強,我戴家也毫不畏懼,元嬰不出,金丹后期就是巔峰戰(zhàn)力,在這非常之時更該強勢反擊,以雷霆之勢滅殺兇手,殺雞儆猴震懾群雄?!?
“等家族內(nèi)那幫小輩分析好之后,兇手早就逍遙法外逃之夭夭,那時候我戴家白死一名金丹期修士不算,還丟了望月城的所有產(chǎn)業(yè),不光成為魯國修真界的笑話,面子里子全都沒了?!?
“這就是瞻前顧后的后果!”
融金老祖眼中閃著灼灼金光,以他數(shù)百年的閱歷,親手把戴家?guī)У饺缃窀叨龋匀皇翘煜绿咸洗髣荼M在手中,眼光獨到思慮深遠,能想到別人不能想到之事,精明干練絕不拖泥帶水。
所以根本不等族內(nèi)一套流程走完,直接單槍匹馬暗中來到望月城,其梟雄之姿鐵血手腕顯露無疑。
戴不動和朱兌友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家老祖如此自信,直接孤身一人前來,原來還有這等背后說法。
融金老祖看到這倆人同明白了,便繼續(xù)點撥他們:
“此行還有另外兩個目的,一個是重拳出擊彰顯我戴家威風,打消一幫宵小蠢蠢欲動的心思,順便替我族金丹真人報了仇,把法寶和丟失的財產(chǎn)尋回來。”
“二便是熊山上人,此子關系到另一樁機緣...”
講到這里,融金老祖閉口不,靜靜等待身后二人的反應。
戴不動和朱兌友全都不笨,腦中靈機一動,異口同聲:“凈蓮居士!”
“沒錯!”
融金老祖撫掌大大笑:“自從凈蓮居士被高調(diào)追殺之后,魯國修真界各大勢力都派人去遙遠的宋國,探查此位元嬰期散修的生平過往,結果發(fā)現(xiàn)他竟然還有一個半路出家收的親傳弟子,熊山上人?!?
“這很有可能是這位神秘散修大能唯一的軟肋,如果能把他擒下,并獻給儒門大能們,當作要挾凈蓮居士的籌碼,你們說,我戴家會不會得到大人物的賞賜?”
“而就在幾天前,魯國邊境線有人發(fā)現(xiàn)了熊山上人的蹤跡,和在宋國那邊打探到的畫像樣貌一模一樣,沒想到此子真身竟然來到了魯國,而且還進入了望月城。各大宗門的老怪物紛紛出動,就為了擒下熊山上人獻給儒門元嬰期大能?!?
“但沒想到的是,老夫早到一步不算,族內(nèi)晚輩竟然陰差陽錯已經(jīng)將其擒拿?!?
“你們說,這是不是天意?”
……
“嘩~”
大廳內(nèi)戴家子弟個個恍然大悟,交頭接耳議論不絕,紛紛稱贊老祖英明。
戴不動和朱兌友也興奮得渾身顫抖,沒想到他們誤打誤撞抓住的熊山上人,竟然還是這等香餑餑,反而幫自家老祖立了一大功!
日后戴家將熊山上人獻給儒門大能,定然會得到天大的賞賜,那時家族很有可能更進一步,又或者得到幾位元嬰期大能的承諾,這份量可遠比望月城這點產(chǎn)業(yè)重多了。
只不過,此時戴不動有點遲疑發(fā)問:
“老祖,我們現(xiàn)在擒下熊山上人送給儒門大能,作為要挾凈蓮居士的把柄,那以后萬一凈蓮居士來報復我們戴家怎么辦?”
眾人此刻紛紛縮頭,全都沒了聲音。
當初他們抓捕熊山上人時,其實想過這個問題,但是那時候戴不動已然被逼上了絕路,如果不能破案追贓將前途盡廢,所以才不管后果。
而如今抓到熊山上人反而成了大功一件,甚至功大于過,他們倒又憂慮起家族的日后了。
融金老祖捋須而笑,告訴他們不必擔憂。
“我們把熊山上人獻上去后,無非是兩種結果?!?
“一,凈蓮居士投鼠忌器,決定交出法寶風信子,或者和儒門達成和解,那么儒門前輩們自然也不會為難,熊山上人也會安安全全歸還到凈蓮居士座下。那時候沒有鬧出人命和矛盾,想來以凈蓮居士元嬰期的身份,也懶得和我們戴家計較?!?
“二,凈蓮居士玉石俱焚,不顧弟子的安危頑抗到底,那么不論正道還是魔道,兩方都會殺之而后快,那么他也沒時間沒精力找我們戴家的麻煩?!?
“更何況,我們在上交熊山上人之時,可以提一個附帶條件,就是倘若日后凈蓮居士算賬,魯國儒門大能們也要出手保下我們,想來他們也不會拒絕?!?
融金老祖挨個解答,合情合理,有理有據(jù),眾人也不由信服,暗嘆不愧是老祖,各方面考慮周全環(huán)環(huán)相扣,同時心里對日后獻上熊山上人,能得到怎樣的獎勵抱有極大期待。
“這么說來,那個叫林山的青年,此番甩鍋反而幫了我們,如果拋開他暗算我族金丹真人不談,這小子還真是個福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