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他交上來的那些材料,條理清晰,證據(jù)鏈完整,把許安知和幾個開發(fā)商之間的利益輸送描繪得清清楚楚。當(dāng)時我還覺得,這是個識時務(wù)的聰明人,懂得及時切割,棄暗投明?!?
李如玉的話,讓曲元明也有些意外。
“那他今天……”
曲元明若有所思。
“這才是最諷刺的地方。”
“他以為自己咬了許安知一口,就能撇清關(guān)系,洗白上岸。但他忘了,他自己身上的泥,比誰都厚。許安知倒了,他暫時安全了,可他占據(jù)的那個位置,他做過的那些事,決定了他不可能高枕無憂?!?
周海的悲劇在于,他高估了自己的價值。
“周海這條線,算是徹底拿下了?!?
李如玉放下茶杯。
“他知道的東西肯定不少,張承業(yè)那邊撬開他的嘴,應(yīng)該能順藤摸瓜,牽出一大批人?!?
“接下來,你的目標(biāo)是誰?”
周海是第一個,但絕不能是最后一個。
曲元明搖了搖頭。
“李書記,不用我們?nèi)フ夷繕?biāo)了?!?
嗯?
李如玉愣住了。
不用找目標(biāo)?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要就此收手?
不可能!這不符合他的性格。
曲元明開口。
“李書記,我們今晚的行動,您覺得是一次秘密抓捕嗎?”
李如玉搖了搖頭:“從行動過程看,是。但從目的看,不是?!?
“沒錯?!?
曲元明打了個響指。
“動靜小,是為了確保能人贓并獲,不給周海任何反應(yīng)的機會。但這之后呢?消息會封鎖嗎?”
“不會?!?
李如玉明白了過來。
“張承業(yè)帶去的,是紀(jì)委的人。這么大的動靜,規(guī)劃局上下,連帶縣委大院里那些豎著耳朵的,今晚過后,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都會知道?!?
“這就對了?!?
“今晚,對于江安縣某些人來說,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他們會想什么?他們會想,連周海這么狡猾的人,半夜三更在自己辦公室里燒文件,都能被紀(jì)委堵個正著。這說明什么?”
他自問自答。
“說明新來的李書記和她身邊的曲副縣長,手眼通天,無所不知!”
“是等著我們像抓周海一樣,半夜踹開他們的家門或者辦公室的門,在驚恐和絕望中被帶走?還是……”
曲元明拉長了聲音。
“還是趕在屠刀落下之前,主動一點,把自己的問題交代清楚,爭取一個寬大處理?”
“李書記,這是人性。趨利避害是本能。當(dāng)他們意識到抵抗已經(jīng)毫無意義,死亡只是時間問題時,主動投降就成了他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選擇?!?
李如玉明白了曲元明的整個計劃。
他今晚抓的,根本不止一個周海。
他要的不是一個一個地去攻堅,去啃硬骨頭。
他要的是瓦解敵人的斗志,讓他們從內(nèi)部自行崩潰!
“所以……”
“你的意思是,明天……”
曲元明笑了。
“所以,李書記,我們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要泡好一壺茶,從明天早上八點半開始,在您的辦公室里,等著就行了。”
“我相信,那些想要爭取寬大處理的聰明人,會排著隊,把他們自己,還有他們同伴的材料,恭恭敬敬地,親自送到您-->>的辦公桌上?!?
李如玉輕輕開口。
“要是沒有你,這江安縣,我可能都拿不下。”
曲元明側(cè)過頭。
“但是有我啊?!?
李如玉的心跳漏了一拍。
“書記您的知遇之恩,我會記得的?!?
李如玉沒有再說話。
第二天清晨。
李如玉坐在辦公桌后。
曲元明坐在待客的沙發(f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