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也沒有推辭,直接在勞倫斯對面坐下,看都沒看辛迪一眼。
勞倫斯注意到這個小小的變化,他笑著給程煜的杯子里倒上了一些紅酒,然后說道:“程先生,嘗嘗我們智利的紅酒。可惜了啊,我的莊園里還有不少很好的紅酒,但是這件事一出,我今后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喝到那些紅酒了。藏了很多年,唉……”
程煜拿起紅酒杯,晃了晃,品了一口,點點頭說:“紅酒不錯?!?
“程先生到底打算什么時候跟我說實話?”
程煜看了看在勞倫斯身邊,也已經(jīng)坐下的辛迪,沒做聲,而是拿著酒杯,不斷的搖晃著,仿佛在很認真的品鑒這瓶紅酒的好壞。
勞倫斯心中一動,心道難道這事兒還得把辛迪也支開?難道英國人看上的不是辛迪,而是我?
捫心自問,勞倫斯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少價值值得英國人惦記,非要說有,那似乎也只能是未來領地里正在做的試驗了。
猶豫了一下,勞倫斯覺得自己已經(jīng)落得這般田地,而今天向那些人求援的時候,那些人也只是冷漠的表示,早就讓他不要摻合政治上的事情,安安心心的做實驗,只要研發(fā)成功了,絕對少不了他的榮華富貴。
最終也沒表示會幫他解決問題,只是給了他一筆錢。
那幫人,似乎更希望他跟智利切割干凈,如果能安心永遠留在這座海島上,盯著研發(fā)的事情,那就最好不過了。
勞倫斯甚至覺得,那幫人很可能會覺得發(fā)生在他身上的這件事,是一件好事。
畢竟這樣,基本斷絕了勞倫斯再回國的路。
而現(xiàn)在,程煜似乎是給了他另外一個選擇。
當然,這個選擇也有可能僅僅是讓他向英國人投誠,可投靠過去之后,很可能對他的要求也是一樣的,并不會讓他恢復合法的身份回到智利。
對于勞倫斯這樣的人來說,如果只是為了錢,卻無法回到智利,他覺得這并沒有太大的意義。
智利并不是什么太美好的地方,但勞倫斯這把年紀,卻也不是說割舍就能割舍的下來的。
“辛迪,不如你去給彭送點吃的吧,他跟著我奔波了一天,也很餓了?!?
辛迪嬌嗔道:“比爾先生,您明知道我現(xiàn)在連殺了彭的心都有,而且彭對我的態(tài)度您又不是不知道,您怎么還讓我去給他送吃的?”
勞倫斯微微笑著,但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口吻。
他說:“沒讓你跟他見面,只是讓你送些東西過去,讓門口的人拿進去就好。另外,我房間里,他們收拾的很不好,我想,你應該會很了解我的喜好,你一定能把房間收拾的讓我滿意,接下來,我可是要在這里住上很長一段時間了?!?
辛迪也終于明白了,勞倫斯這是要跟程煜單獨談談,她只得站起身來,走到勞倫斯身后的時候,沖程煜使了個眼色。
程煜裝作沒看見,卻故意做出了一個揮手的動作,說:“麻煩把這道菜端走,味道太酸了?!?
辛迪看出程煜的意思也是讓她離開,便收拾了一些飯菜,并且將程煜指定的那道菜拿走,端去送給彭波。
等到辛迪走后,程煜主動將酒杯伸向勞倫斯,勞倫斯跟他碰了碰,程煜一飲而盡。
隨即,程煜拿起酒瓶,主動給勞倫斯添上了新酒,自己也倒上一些,這才開口說道:“勞倫斯先生這次來這里,已經(jīng)打算常住了么?”
“呵呵,這還不是拜程先生,或者是你背后的人所賜?”
“看來勞倫斯先生是認定我來路不正咯?”
“那就要看程先生到底想跟我交涉一些什么,如果交涉的結(jié)果是我們雙方都喜聞樂見的,這自然就不能說程先生來路不正了?!?
程煜哈哈一笑,說:“看來,我真的是要好好斟酌用詞,必須讓比爾先生先喜聞樂見才行?!?
勞倫斯拿起刀叉,切了一些肉,放進嘴里。
“不妨先從介紹自己開始吧。我這個人,既然程先生苦心孤詣的來到了這個島上,那么我想,你應該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了解??墒牵覍τ诔滔壬?,卻還是一無所知啊?!?
“叫我艾倫吧?!背天系馈?
“好的,艾倫,那么也請艾倫先生直接叫我勞倫斯。”
“勞倫斯,你對辛迪怎么看?”程煜也吃了點東西,繼續(xù)拿起酒杯搖晃著,仿佛很隨意的問了一句。
勞倫斯笑了笑,假作思索,說:“你應該能看得出來,我真的很寵她,否則,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艾倫,你為什么還不肯開誠布公呢?”
程煜擺了擺手,意思是讓勞倫斯稍安勿躁。
“如果辛迪死了,也就意味著你必須將我滅口,對么?”
對于這個問題,勞倫斯并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但是很明顯,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程煜也沒指望勞倫斯會回答,繼續(xù)說道:“但是我相信勞倫斯你是一個非常謹慎又非常聰明的人,在不了解一個人到底是朋友,還是對手的時候,你不會輕易的做出決斷?!?
“這就是你敢?guī)е恋蟻磉@里找我的原因?只要我不會輕易的對你下手,哪怕我真的想殺了辛迪,我也會先忍著?!?
程煜笑了笑,說:“那么,勞倫斯,你想殺了辛迪么?”
勞倫斯又吃了口肉,說:“我們能不能不要總是糾結(jié)于這些沒有意義的話題?我知道艾倫你有你的使命,但我也有我的態(tài)度。我這個人,更喜歡開門見山?!?
程煜點了點頭,說:“好,既然勞倫斯你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可以告訴你,你猜得沒錯,我的確是英國人。但是,決定我是否能繼續(xù)跟你深談下去的,在于你本人。”
“哦?我的態(tài)度應該很明確了,否則我也不會邀請你來共進這頓晚餐,也不會按照你的意思將辛迪支開?!?
“但我們需要你為我們做一件事。”
勞倫斯陷入了沉思。
他其實也知道,程煜的第一個條件是什么。
辛迪跟他說的那些話,顯然不是無的放矢的,不管她是否真的對程煜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至少,她的那些想法,應該來自于程煜有意無意的灌輸。
跟辛迪相處多年,勞倫斯其實很了解辛迪,甚至比辛迪自己想象的更加了解她。
在這種了解的前提下,勞倫斯很容易就可以判斷出,剛才在上山的路上,辛迪跟他說的那些話,絕不是辛迪能夠想到的。
或許辛迪真的很想殺了彭波,但是,她不可能做出那樣的判斷,這個女人的心機沒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深。
于是乎,接下去就很好判斷了。
是程煜讓她這么做的,先對勞倫斯進行一輪試探,好知道勞倫斯的態(tài)度是什么。
如果勞倫斯一點兒都不想妥協(xié),或者絕對不愿意跟英國人合作,那么,勞倫斯即便是在沙灘上對程煜發(fā)出過喝一杯的邀請,也可能就此作罷。
但勞倫斯還是讓程煜來了,就表明,他也是有可能接受的。
權(quán)衡過后,勞倫斯說:“關(guān)于彭?”
程煜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說:“可以說關(guān)于他,但也可以說無關(guān)。因為他始終只是一枚棋子,重要的是辛迪?!?
“辛迪其實并不是一個很適合做政客的人,你們也應該有其他的人選吧?!?
“但是現(xiàn)在,擺放在我們面前的人選之中,辛迪卻是相對更為合適的。而且,我只是一個執(zhí)行人,我無需對整件事負責,上邊怎么交待給我,我就怎么去實施?!?
勞倫斯點了點頭,他覺得程煜說的是實話。
“艾倫你真的很自信吶,你就不怕我把你永遠的留在這里?”
“你覺得,既然我已經(jīng)到了這個小島上,你這個未來領地還會是秘密么?”
“可是你們也該知道我背后是美國人。”
“那就要看勞倫斯你自己怎么選擇了。我想,今天美國人對你的所作所為,或許已經(jīng)讓你有些擔心,畢竟,他們沒打算或者干脆就是沒能力按照你的思路去保住你。對么?”
這句話,也是程煜對勞倫斯的一種試探。
在此之前,程煜并不知道勞倫斯背后的金主是些什么人。
這還是勞倫斯自己透露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