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心里話,正常情況下,許昂揚話里的這個紕漏是完全沒機(jī)會被警方疏忽的,但架不住為了這個案子,幾個扎在宿舍樓里的人前前后后連軸轉(zhuǎn)了好幾個24小時,神經(jīng)瀕臨衰弱了不說,下午又為了安排人護(hù)送幾家離開學(xué)生的事忙活了好一陣,到了這會兒精神頭明顯匱乏到不行了。
加上有搜人那件事情打岔,自以為沒人注意的事情本該就這么揭過去的,誰知道有人揭發(fā)檢舉呢?
少年人的眼睛清澈明亮,燈下看像吟著一輪月亮,之前,雖然邢霏對少年投來的好感完全無感,可此刻被這樣一雙眼睛用那樣一種楚楚委屈的眼神觀看著,說不內(nèi)疚是不可能的。
只是匆匆在那張臉上掃了一眼,邢霏就垂下了頭,和垂下去的腦袋對比明顯的則是高高舉起、明顯一副指正姿態(tài)的手指頭——“就他說的,你們剛剛沒聽見?”
這句話無疑是在許昂揚已經(jīng)垂死的心上又加扣了一塊棺材板,隨著兩個警員近身站到他面前,再多的解釋都成了空談,許昂揚只能以一副認(rèn)命的姿態(tài)朝著邢霏點了點頭,邊委屈巴巴地說了聲我是說了,又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需要你配合我們做下調(diào)查?!闭f完,也不給許昂揚半點反駁的機(jī)會,警員直接以身為界,推著許昂揚朝下樓的方向走。
夜深了,敢在二樓這個是非之地多留的人本來也不多,因為這間宿舍弄出來的動靜,鮮有人至的地方好歹引來幾個好信兒的腦袋堵在樓梯口朝這邊探頭探腦,可隨著在警員陪同下朝樓下走的許昂揚一行漸漸靠近,那些腦袋也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紛紛消失回了各自的房間,重新回歸寧靜的走廊角落,一個小小的身影終于在那些人聲腳步聲遠(yuǎn)地聽不清了后才緩緩有了動作。
她先是抬了抬手,再動了動腳,確定弄不出多大動靜后這才轉(zhuǎn)身看向自己一直在為其打掩護(hù)的那個大箱子,也虧得白天的兵荒馬亂讓此刻的走廊沒那么整潔干凈,更虧得那些急于帶娃離開的家長走得粗暴且匆忙,丟了幾個壞箱子在樓里,這才讓這個長了腿會自己出門的大皮箱沒引起過多的注意。
當(dāng)然了,這個“過多”里不包含邢霏。
此刻,沉默注視著箱子的她就像一個滿腹牢騷的老太太,只要箱子里的家伙有一點動作,就能引起她的破口埋怨。
賴于這灼熱的目光實在沒法忽視,哪怕是某位眼睛看不見的先生也是一樣,一陣時間的沉默后,箱子里的人終于有了動靜。
他先是摸索到拉鏈的位置,試探著用指頭把發(fā)澀的拉頭勾開,再朝大概是邢霏的位置投了一個討好的笑。
而直到此刻,眼睛看不見的劣勢就得到了充分凸顯——傅紹馬屁拍錯了方向,沖墻示好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
當(dāng)然了,這么干的結(jié)果也不全是壞的,就好比邢霏吧,看見他這樣,到了嘴邊的埋怨也就再沒了出口的機(jī)會。
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氣聲后,她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位置挪到了傅紹正對的地方:“他們說你受傷了,和鄭隊在一起?”
下之意,你一個傷員不好好呆在該呆的地方,干嘛又跑回來?
哪怕邢霏已經(jīng)把口氣調(diào)到一個最稀松平常的頻道,但聲源方向的變化還是讓傅紹察覺到自己剛剛的失誤,一絲不易察覺的沮喪也咻一下從他臉上滑了過去,可就是一瞬,一瞬過后,他又恢復(fù)了那種云淡風(fēng)輕、舒坦地有些過度的表情。
而這股舒坦在邢霏看則是說不出的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