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捷,大捷!武威伯胡知義孟塬鎮(zhèn)大勝!”
“孟塬鎮(zhèn)大捷,我軍陣斬敵軍一萬三千人,俘虜十五萬眾!”
“西安光復,成都光復,川陜全境光復!”
川陜戰(zhàn)事塵埃落定,染著驛馬汗腥的捷報,一路經(jīng)八百里加急,被信使一路疾馳送入南京。
消息如野火般頃刻燃遍了六朝金粉之地,也讓剛剛因為新政風浪而沉寂的南京城,再度沸騰了起來。
南京城的街頭巷尾之間,大量的報童們揮舞著還帶著油墨香氣的報紙,像一尾尾靈巧的游魚,穿梭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中。
他們稚嫩的嗓音因奮力呼喊而略顯嘶啞,臉頰因興奮漲得通紅。
“看報,看報!驚天大捷!官軍光復川陜!”
昔日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此刻全都已經(jīng)被這更具沖擊力的捷報狂潮徹底吞沒。
靖南軍出兵川陜的事情早就已經(jīng)見報,對于眾人來說并不是什么新聞。
靖南軍南敗萬民軍,北擊建奴,連戰(zhàn)連捷,所有人對于靖南軍這一次出征川陜取得勝利也毫不意外。
然而,當確切戰(zhàn)報傳來,仍讓全城為之震動。
靖南軍此番出征,自潼關誓師起,至大破順軍、收復川陜兩省之地,竟然只用了不到十日。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曾經(jīng)縱橫中原的順軍主力,在靖南軍面前竟支撐不到兩日便一敗涂地。
如此雷霆萬威,怎能不讓人震驚?
這般赫赫戰(zhàn)功,如何不令天下為之側目。
此刻的燕國公第前,車馬絡繹不絕,喧囂非常。
府內正廳之中,一眾靖南軍系的將校云集于此,人人臉上都洋溢著難以抑制的喜色。
川陜收復的意義不可謂不重大。
大明兩京十三省,如今已經(jīng)盡皆收復。
新年將至,而天下亦將定,這也就意味陳望正距離天子的寶座越來越近。
云南雖然仍有土司叛亂,但是不過痢疾之蘚。
四川順軍主力被馬祥麟所敗,劉宗敏被陣斬。
李自成逃亡,陜西光復的消息傳來之后,四川境內殘存的順軍勢力望風歸降,再無抵抗。
距離奢安之亂,不過僅僅十四年的時間。
平叛之時,馬千乘、秦良玉夫婦兩人論功為南川路戰(zhàn)功第一。
昔日六大宣慰司的赫赫兵鋒,至今仍深深烙印在西南各族土司頭人的記憶之中。
馬祥麟以自己石柱宣慰司宣慰使的名義,明發(fā)帖文,各部土司攝其威勢不敢抗拒,遵其號令。
正廳的喧囂隨著陳望的到來而落下,轉瞬之間已是變得鴉雀無聲。
陳望頭戴金冠,身著蟒衣,邁過門檻時帶起一陣凜冽的風。
陳望目不斜視,龍行虎步徑直走向正廳主位。
一眾靖南軍將校皆是站直了身軀,抱拳垂首。
“云南的形勢如何了?”
陳望拂袖落座,寬大的蟒袍在太師椅上鋪展開來,頭也不抬的問道。
“沙定州攻克昆明之后,劫持了巡撫吳兆元,意欲控制云南?!?
代正霖微微躬身,稟報道。
“沙定洲上疏,說沐氏無道,為禍云南,他們一眾土司奮力搏殺才得以平定叛亂,但是沐氏卻竊取戰(zhàn)功,賞罰不明,忍無可忍之下他們才發(fā)動叛亂,懇請朝廷明察。”
陳望沒有語,雙目微微瞇起,看向桌面。
代正霖看著陳望目光審視的地方,說道。
“這是沙定州遣使者送來的書信?!?
陳望的目光在桌面之上放置著書信,火漆完好無損。
這樣需要他親啟的書信,無論是中軍部還是參謀部都不敢擅專,自然沒有拆開。
陳望轉目看向身側的親衛(wèi),微微頷首。
親衛(wèi)當即會意,上前半蹲在地,拆開了書信,然后將其小心翼翼的在桌面之上展開。
陳望的目光緩緩的從書信之上掃過,只是看到了一半便已經(jīng)是沒有了興致。
“沙定洲倒是沒有蠢得無可救藥?!?
沙定洲給他的書信,是一封想要投效的書信。
開篇還是老生常談的,用冠冕堂皇的話來說明自己之所以反叛沐王府的原因。
而后便是毛遂自薦自己,聲稱自己在云南諸多土司之中廣有威望,麾下兵馬強悍。
看著代正霖和一眾將校疑惑的目光,陳望點了點身前的書信,冷笑道。
“沙定洲說,若是我讓他代替沐氏世代鎮(zhèn)守云南,必然謹遵我的命令,此后必然安分守己?!?
代正霖的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愕然的神色,廳內一眾將校皆是露出不屑的神色。
“云南地處偏遠,土司眾多,山高水長,形勢復雜遠勝其余諸省?!?
“沐王府已經(jīng)存在的太久了,早已經(jīng)腐朽不堪,云南的門庭確實應該改換了?!?
陳望的語氣起初還算平緩,不過越到后面便是越發(fā)的冷冽。
“但是,他沙定洲是什么東西?”
陳望冷哼了一聲,毫不掩飾心中的不屑。
云南確實需要人來坐鎮(zhèn),不過原因卻是和明初不一樣。
明初的時候,云南境內土司勢力盤根錯節(jié),桀驁難馴。
非重兵不足以形成強有力的軍事威懾。
經(jīng)年累月的苦心經(jīng)營與滲透,難以實現(xiàn)真正有效的管轄與控制。
而如今,時移世易。
陳望已經(jīng)決意等到時機成熟開始在西南開始大范圍推行“改土歸流”的政策。
“明發(fā)詔令,不要以朝廷的名義發(fā)布,以我的名義,發(fā)去命令?!?
“沙定洲巧令色,叛逆之罪,罪不容恕!”
陳望的聲音平靜,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一便決定了許多人的生死。
“凡附逆之徒,若能于聞令之后幡然醒悟,主動歸正者,可赦其死罪?!?
“聞令仍從沙定洲作亂者,以謀逆罪論處,剝奪一應之職,株連三族!”
“然,若有冥頑不靈,聞令之后仍執(zhí)意追隨沙定洲作亂者?!?
陳望的語氣陡然一厲,正聲道。
“一概以謀逆大罪論處,剝奪其所有官身、田土,財產(chǎn),并株連其三族親眷,絕不姑息!”
“有取沙定洲首級者,賞百金,封三等伯爵,并可蔭庇一子,免試進入軍校深造。”
改土歸流的政策,其實并非是在清朝才開始。
在明朝的時候,便已經(jīng)開始了初步的改土歸流。
清朝之所以能在雍正時期大規(guī)模推行并最終取得成功。
某種程度上,正是得益于明朝在西南地區(qū)長期經(jīng)營、不斷削弱土司勢力所打下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