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撐著舟船匯入船隊,與兩艘大船齊頭并進,沖開浪沫。
查清,范子玄,顏慶山,顏崇文……一票河泊所官吏茫然環(huán)顧。
過五丈的大船交錯排列,船并著船,跳板連著跳板,底下夾縫間鋪滿漁船,千帆相竟,舟楫交錯,整支船隊浩浩蕩蕩的拖出超有二里地!
他們像一群迷路的螞蟻,圍繞著一條巨大的,危險的水蛇手足無措。
桅桿上,占風(fēng)望向的斗手望見靠攏過來的船只,舉起紅旗,綠旗,交替閃爍三下。
強健的船夫以長扦撐起船身,把小舟緩緩地推靠到船邊。
顏慶山等人此時發(fā)現(xiàn),許多船后邊拖掛著一條長長的“尾巴”,是用木板與繩索制成的浮橋,伴隨著大船起伏,木板間擠出無數(shù)泡沫。
杉板工抓住攬繩從艙室上滑下,一溜煙跑到船邊,拋下繩梯,對小舟上的幾人大喊。
“諸位大人,梁大人等候已久,快上船來吧!”
查清一馬當(dāng)先,抓住繩梯爬上甲板,其他幾人陸續(xù)跟上。
梁渠所在船只是船隊當(dāng)中最大的一艘。
眾人立于船頭眺望,更能看出船隊的雄渾壯麗。
顏家兄弟靠在欄桿上,想到過去自家武館里那顆巨大的銀杏樹。
重錘夯實的演武場上落滿枯黃的葉子,風(fēng)一吹過,成百上千的銀杏葉齊齊飄轉(zhuǎn)。
小的轉(zhuǎn)的快,大的轉(zhuǎn)的慢,緊密中帶著有序。
眼下所見,大抵是此般場景。
怪不得梁渠不急著找人……
別的不說,光船上那些來來往往的水夫,船老大少說有幾百號人,人力充足。
眾人紛紛對視,顯然想到一塊去。
“幾位大人,里邊請。”
杉板工躬身作揖,旋即帶頭領(lǐng)路,眾人涌進艙室。
艙室南北通透,兩側(cè)窗戶全開,灰白色的天光投射進來。
率先映入眼簾的一桿長槍,它橫掛在蘭上,烏金光芒于槍刃上流轉(zhuǎn)不定。
明明長槍掛在艙室右側(cè),偏偏是那么矚目,比居中的物件更奪人眼球。
真是一桿好槍!
幾人目光從長槍上移開。
艙室中間是一張極為寬闊的方桌,方桌上有一個丈長的龐大沙盤。
梁渠正站在方桌前,挨個往沙盤上面插顏色不同的小旗。
艙室角落,有兩個木匠拿著鑿子敲敲打打,復(fù)刻更小的沙盤。
“來了,都過來看。”
梁渠見到查清等人,沒有寒暄,揮手示意眾人上前。
眾人圍攏過去,發(fā)現(xiàn)沙盤為木制,高低不平,多處地方小山聳立,插滿綠色、黃色、紅色以及藍色小旗。
“黃山……沙河山……”
查清注意到幾個丘陵上標(biāo)記的名字。
從幾個關(guān)鍵地方的地名來看,沙盤明顯是復(fù)刻的華珠縣地形。
尋找一遍,尚能看到他們之前待著的小土坡,于平地上微微隆起一塊。
顏崇文問道:“華珠縣的地形嗎?”
“不止?!辈榍鍝u搖頭,指向沙盤,“這邊,那邊,是江陵縣和桃谷縣的地方。”
梁渠點頭,看向李立波:“立波,你去外頭淘一壺洪水給我!”
李立波聞聲出門,再回來,手上已經(jīng)拎著一只陶罐,里面蓄滿淡黃色的水液,泛著絲絲土腥氣。
梁渠接過陶罐,罐口對準(zhǔn)沙盤西南角崩潰的“丘公堤”傾瀉。
淡黃色的水潮奔涌而出,沖刷進整個“華珠縣”。
等洪水蔓延大半,與沙盤上周遭一圈黑線隱隱交疊時,梁渠抬起罐口,水流頓止。
“你們看到的,基本是目前洪水泛濫范圍,船上晃得厲害,將就看?!?
“紅旗和黃旗代表受災(zāi)嚴(yán)重程度?”
陳杰昌觀察敏銳,他發(fā)現(xiàn)插紅旗的地方水比較深,黃旗則較淺。
查清在自己等人原先所處的小土坡附近找到一柄小綠旗,猜測道:“綠旗是就近的災(zāi)民安置點?”
“藍色,是船隊位置?”
范子玄指向自己等人當(dāng)前所處位置,上面插著一只藍旗。
“沒錯!你們看到的沙盤上,插綠旗代表濟民點,插紅旗代表受災(zāi)最為嚴(yán)重的地方,黃旗則代表有受災(zāi),但受災(zāi)程度較輕,藍色則是大規(guī)模船隊聚集處。”
“為什么這邊水淺也插了兩支紅旗?還有這邊,明明地勢很高,一樣是紅旗?”
范子玄指向沙盤上的兩個小地方。
梁渠指向更前面的一個地點:“因為它前面有座山,洪水蔓延到這里,被劈成七三分,其中七成淹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