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臘難掩激動,“太好了,趙宋朝廷自顧不暇,哪還有精力理會江南?這是我圣教統(tǒng)一江南,奠定王業(yè)的千載良機!”
他掃視殿內(nèi)摩尼教眾將:“王慶新敗,元氣大傷,兩浙、江南之地,還有誰能阻我圣教兵鋒?
傳我命令,各部休整三日,隨后兵分兩路,一路向西,收復(fù)失地,剿滅王慶殘部!一路向南,徹底掃平那些還在觀望的州縣!這江南,合該為我所有!”
摩尼教眾將也紛紛露出興奮之色,顯然認(rèn)同方臘的安排
這亂世之中,地盤和實力才是根本,趁你病要你命,乃是天經(jīng)地義。
“父親!不可!”
只見方天靖挺身而出,一臉嚴(yán)肅的提出了反對意見。他清楚金人圍困東京意味著什么。
狗屁的“攘外必先安內(nèi)”,不一致對外,失去的就是民心。再想挽回就很難了,得不償失。
“嗯?”
方臘眉頭一皺,看向自己這個說話分量很重的二兒子,“天靖,你有何不同見解?”
“父親,諸位!”
方天靖這才說道,“金人乃虎狼之師,其殘暴程度,遠非高俅、朱勔之流可比。一旦東京陷落,億萬黎民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屆時,我江南也難以獨善其身?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他目光轉(zhuǎn)向方臘,語氣懇切。
“更何況,我等起兵,打的是清君側(cè)、誅四賊的旗號。如今天下傾覆在即,國難當(dāng)頭,正是我輩挺身而出,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的大好時機!此時若只顧著在江南搶地盤,坐視中原淪陷,天下人會如何看待我等?這清君側(cè)的大義名分,將頃刻崩塌!”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道:“當(dāng)務(wù)之急應(yīng)立刻揮師北上,馳援東京,阻擊金虜!此舉,上可安社稷,下可救黎民,更能收天下之心,揚威名于四海!”
方天靖這番話,說的那叫一個大義凜然。
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趁這個機會為自己掙取更大的利益才是他的真正打算。
他又不是圣母,到了如今這個地位,沒有好處的事情肯定不干。
燕軍一系的將領(lǐng),如魯智深、關(guān)勝、呼延灼等人,聽到這番說辭后都是神情振奮。
元帥說得好呀,失去了民心我們怎么打天下?
摩尼教中一些有識之士,如婁敏中等,也露出深思之色。
方臘的臉色卻陰沉了下來。
他當(dāng)然知道方天靖說得有道理,但他此刻更看重眼前觸手可及的實利。
統(tǒng)一江南,是他畢生的夢想。
如今夢想近在咫尺,卻要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大義名分”而放棄?
“二弟此差矣!”
方天定終于找到了機會,出聲反駁。
“金人兇悍,兵鋒正盛,我圣教根基在江南,北上與金人硬碰,豈不是以卵擊石?萬一損兵折將,連江南基業(yè)都保不住,那還不雞飛蛋打?鞏固根本,方是上策!”
方天定的話代表了摩尼教內(nèi)部相當(dāng)一部分保守派的想法。
眼看殿內(nèi)又要陷入爭論,方臘煩躁地一揮手。
“此事關(guān)系重大,容后再議!先處理完杭州善后事宜!”
他試圖將此事壓下,再從長計議。
就在方臘強行壓下北上之議,忙于安撫內(nèi)部、整頓軍備的時候,遠在數(shù)千里外的東京,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
金兵南下圍城,讓整個東京城瞬間被恐慌籠罩。
徽宗皇帝趙佶,面對如此滔天大禍,守了不到十天便已經(jīng)嚇得魂不附體。
他想的不是如何組織抵抗,而是如何避免成為亡國之君。
趙佶做出了一個極其不負責(zé)任的荒唐決定:禪位。
他將皇位強行甩鍋給了自己的兒子,太子趙桓。
趙桓在惶恐不安中登基,接手了一個爛到不能再爛的攤子。
登基之后,趙桓為了收攬人心,準(zhǔn)備下詔懲處奸佞。
在蔡京的提醒下,他想起了方天靖那篇震動天下的《告天下討四賊檄》,以及對抗金人不敗的強大燕軍。
你不是“清君側(cè)、誅四賊”嗎?沒問題,正好殺死賊收攬人心。
你不是想要一個名分嗎?鎮(zhèn)北王夠不夠?趙桓在蔡京的攛掇下開出了豐厚的價碼。
趙桓立即將高俅、楊戩、童貫和朱勔列為“禍國四賊”,下旨逮捕下獄,抄家問罪。
三賊即刻被抓,只有遠在江南的童貫逃脫。
趙桓還派遣素有名望的宿太尉為欽差,攜帶圣旨,火速南下,宣召方天靖即刻率軍北上“護駕勤王”!
當(dāng)宿太尉帶著新皇帝的詔書趕到杭州時,整個江南的局勢已經(jīng)微妙到了極點。
宿太尉的到來,以及他帶來的皇帝詔書,徹底證實了方天靖此前“清君側(cè)”的正當(dāng)性,也為他堅持北上提供了最權(quán)威的法理依據(jù)。
方臘的行轅大殿內(nèi),氣氛凝重。
宿太尉宣讀完圣旨,將“勤王護駕”的重任正式交托給方天靖后,便暫時退下休息。
方臘臉色鐵青,一不發(fā),他知道擋不住二兒子北上了
方天靖則立刻召集麾下核心將領(lǐng)密議。
方天靖將圣旨內(nèi)容和自己北上的決心告知眾人,“金人肆虐,東京危殆,于公于私,我等都必須北上這一趟。”
關(guān)勝說道:“元帥所極是。北上勤王,確是我等凝聚人心、彰顯大義之舉。只是我軍主力北上,這江南打下的基業(yè),又當(dāng)如何?”
魯智深也嘟嚷道:“灑家早就想會會那撮鳥金兵了!只是這后方,卻需安排妥當(dāng),好不容易打下來的!”
方天靖走到江南地圖前,手指點過他們浴血奮戰(zhàn)打下的城池。
“我軍北上,江南城池也不能丟。潤州、丹陽、常州、湖州等地,必須牢牢掌控在我等手中?!?
他繼續(xù)說道:“這些城池是我燕軍兒郎用鮮血換來的,理應(yīng)由我軍駐防。暫且不納入圣教的管轄體系。也算是在江南,留下幾顆屬于我們自己的根基。”
眾將聞,心領(lǐng)神會。
決議已定,方天靖再次面見方臘,陳說利害,表明北上決心已定,并提出了對已占城池的處置方案。
方臘聽著兒子的安排,心中五味雜陳。
他明白,這個兒子已經(jīng)羽翼豐滿,再也非池中之物。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