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靖心中瞬間閃過無數(shù)念頭,這必然是朱勔對他能力的一種試探和考驗。
花石綱沿途擾民甚重,民怨沸騰,盜匪覬覦,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fù)。
但同樣,這也是一次接近權(quán)力核心、在官家面前露臉的天大機遇!
若能成功,他在朱勔心中的地位將更加穩(wěn)固,甚至可能直達天聽。
“承蒙相公信任!天靖必當(dāng)竭盡全力,定將此奇石平安送達東京,獻于官家御覽!”
方天靖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地應(yīng)承下來。
“好!所需人手、船只、一應(yīng)物資,盡可調(diào)用!”朱勔滿意地點點頭。
隨即他又想起什么,補充道:“對了,趙元奴娘子正好也要北上,本相已與她說過,便讓她隨你的船隊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yīng)?!?
趙元奴也要同行?
“是,天靖定會護得元奴娘子周全?!狈教炀笁合滦闹胁懀届o領(lǐng)命。
離開江南前,方天靖將鄔福召至榆柳莊水寨。
高大的鄔福如同一尊鐵塔,沉默地站在方天靖面前。
“鄔福,你留下?!狈教炀嘎曇舫练€(wěn),帶著不容置疑的信任。
“費保兄弟初歸,水寨人心未定,太湖各方勢力盤根錯節(jié)。你持我令牌,代行巡檢之職,坐鎮(zhèn)此地。
首要之務(wù),便是協(xié)助費保,整編水寨,將那些零散的水匪,要么收編,要么徹底肅清!我要這太湖,只能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巡檢司的聲音!”
鄔福眼中精光一閃,抱拳沉聲道:“公子放心!鄔福在,水寨便在!必不負(fù)公子所托!”
他深知這是自家公子的根基之地,不容有失。
費保等人雖對突然空降的鄔福略感意外,但方天靖事先已與他們溝通,明鄔福代表他坐鎮(zhèn)后方,協(xié)調(diào)水寨與應(yīng)奉局、鹽商的關(guān)系。
費保是老江湖,明白這是必要的制衡,當(dāng)下便表示會全力配合。
安排妥當(dāng),方天靖便帶著倪云、卜青,以及龐大的花石綱船隊,護送著那塊被巨大木架和苫布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奇石,浩浩蕩蕩地啟程北上。
漫長的運河航程,枯燥而單調(diào)。
讓方天靖意想不到的是,趙元奴如魚入大海,鳥上青霄,沒有了籠網(wǎng)羈絆。
這位名動天下的花魁娘子,徹底卸下了在蘇州時那份帶著距離感的冷淡,古靈精怪的本性暴露無遺。
夜色如水,明月高懸,船隊停泊在一處寬闊的河灣休整。
方天靖信步走上甲板透氣,卻見船頭處,趙元奴披著一件素雅的月白披風(fēng),懷中抱著她那把名貴的琵琶,臨風(fēng)而立,宛若月宮仙子。
方天靖駐足欣賞。
只見她指尖輕撥,一串清越如珠落玉盤的前奏流淌而出,正是名曲《春江花月夜》。
琴音空靈悠遠(yuǎn),與月色水波相映成趣。
方天靖不由聽得入神,心中暗贊此女才情絕世。
然而,琴音一轉(zhuǎn),畫風(fēng)突變!
趙元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指尖陡然加快,彈撥間帶起一股子潑辣勁兒,口中竟唱了起來。
“郎君行船莫要慌,奴家心思在船艙。白天看你板著臉,夜里可曾想小娘?
郎君威風(fēng)太湖旁,怎奈是個悶葫王!不如學(xué)那浪里蛟,翻個筋斗逗笑場!”
“噗——”
方天靖剛喝的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嗆得連連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