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兩個字就像蛇的七寸,捏住了,薛蒙也就服帖了。他幾乎是長長嘆了口氣,腳步雖停了下來,脖子卻往前伸了伸,似乎這樣就能掠過體魄魁梧的父親,虛掩著的房門,徑直看到榻上臥著的人。
薛蒙抿抿嘴唇,有些不甘心:“我就,就進去看師尊一眼,我不說話?!?
“我還能不知道你?一高興就大喊大叫的。”薛正雍瞪了他一眼,“靈山大會獲勝回來,外人面前倒是一副高冷架子,回到家里嚷嚷了四五天,見人就講你是怎么把南宮駟從妖狼背上踹落的,如今連孟婆堂的李嬸都能背出你講的原話。你說你不吭聲,誰信?”
“……好的吧?!?
薛蒙蔫蔫的。
“父親教訓(xùn)的是?!?
“那是,你爹的話什么時候錯過?!?
薛蒙撇撇嘴,還是忍不住好奇:“爹,師尊怎么樣?”
“挺好的,懷罪大師連摘心柳留下的余毒都給他拔除了?!?
“啊,那就是說師尊今后不會再變成小師弟了?”
“哈哈,不會了?!?
薛蒙撓了撓頭,想到再也見不著夏司逆了,竟隱約覺得可惜。
“那,那其他也都還好嗎?有沒有什么不舒服?”
“別擔(dān)心啦,沒有,真要說有,那就是他知道自己睡了五年后,臉色有些難看?!毖φ合肫鸪韺幍纳袂椋α?,“幸好他還沒有太多氣力,不然能拉著我問好多事情。哎,對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對薛蒙道:“蒙兒,安排個事兒給你去做。你師尊他與世隔絕了這么久,錯過了不少事情。光靠我們跟他講,我們講的累,他聽起來也費盡。這樣,你問你娘去要些銀子,到山下的無常鎮(zhèn)買些書籍回來。不是有那種編年載事的冊子嗎?事無巨細的那種,買給他瞧瞧?!?
薛蒙一聽,不對啊,爹爹這個老狐貍是嫌他吵鬧,要把他踢下山去做苦力啊。
但是轉(zhuǎn)念再想,這苦力是給師尊做的,好像就……也沒有那么難接受了。反正師尊目下又睡過去了,自己確實不能肯定進屋之后會不會情緒失控,沖過去把人吵醒。
于是嘆口氣,極不甘心地嘀咕道:“買書就買書?!?
“多買點,講上修界的,下修界的,都買一些,玉衡本身就愛看書?!?
“哦,好。”薛蒙很是沮喪,一個人默默地下山去了。
薛蒙不愛看書,來到無常鎮(zhèn)的書攤子前,左右看了看,覺得從名字里頭實在也瞧不出什么花樣來,便問蹲下來問攤主:“老伯,你這里講修真界近些年變遷的書有沒有?給我拿幾本?!?
攤主一看是死生之巔的人,雖不認得這位就是鳳凰之雛薛子明,但也十分激動了,熱情道:“仙君要講變遷的書,那當(dāng)然有。我這里正史野史都全,人物傳記、編年史、地域志、降妖譜,連江湖上最著名的十位說書先生的手稿都有。仙君喜歡哪一種?”
薛蒙聽得腦仁疼,便揮手道:“都,都拿過來好了,不差錢?!?
對生意人而,世上最悅耳動聽的話絕不是“愛你”“疼你”“想要你”,而是“買”“不差錢”“每樣來一份”。
攤主立刻喜笑顏開,搓著手應(yīng)了薛蒙,轉(zhuǎn)身從挑來的書篋子里去給他挑去了。薛蒙閑著無事,就隨手在攤子上翻一翻,忽然發(fā)現(xiàn)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很有意思,他攤開的那一頁上寫著:
修真界富戶排榜
第一:姜曦。身份:霖鈴嶼孤月夜掌門
第二:南宮柳。身份:臨沂儒風(fēng)門掌門
第三:馬蕓。身份:西湖桃寶山莊莊主
……
如此云云,用蠅頭小楷寫了洋洋灑灑一整面。
薛蒙立刻來勁了,他特別想知道自己在哪里,于是來來回回在這頁上看了四五遍,看得都快成了斗雞眼,也沒找到“薛蒙”兩個字。
他頓時大為沮喪,隨即又有些生氣,想想看覺得不甘心,往后翻了一頁打算繼續(xù)找,卻看到后面只有三四個名字,以及一句話:
“編纂精力所限,所有排榜均只計入百名,百名以后者,略之不謄?!?
薛蒙怒摔書:“本少爺有這么窮嗎??”
攤主被他嚇了一跳,一看他在瞧的冊子,忙拾起來安撫道:“仙君不要生氣,這民間編的排名小冊子,總是排的亂七八糟的,而且啊,各個地界流傳的也都不太相同。你要在臨沂買書,君子榜第一位肯定是南宮掌門。坊間看這個純就是消遣,莫要生氣,莫要生氣?!?
聽他這樣說,薛蒙覺得也有幾分道理,而且對這冊子的其他內(nèi)容,他仍舊很好奇,于是哼了一聲,又從攤主手里拿過來,隨手又翻了兩頁。
這回,他看到了一個更古怪的排名。
“世家公子驕縱榜”.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