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dāng)著梁嚴(yán)的面,喊了管事的過來,道:“那賞錢是三百貫,宋小娘子這么照顧咱們小嚴(yán),我也不能小氣,你多多預(yù)備一些,備上五百貫。”
又道:“今天太晚了,明日我再找個時間,上門道謝?!?
梁嚴(yán)又想宋妙多得一些錢,又不想用項(xiàng)元的錢來給,見此情景,一時竟是十分為難。
***
宋妙卻不知道幾條街之外,有一個小孩為了讓她多得些好處,正禁受良心的拷問。
她當(dāng)晚早早睡下,一覺起來,先把先前擬好的灶上章程給拿了出來,仔細(xì)再修改一遍,趁著韓礪還沒去衙門,忙將東西交了過去。
辦完正事,她才跟著大餅兩個又出了門,同從前一樣,在城中請各家報價,又打聽各色東西價錢。
除卻自己打聽,她還麻煩了那幾隊(duì)分去下頭縣鎮(zhèn)查測水文的學(xué)生,讓眾人要是方便,也順路幫著問一問幾樣?xùn)|西的價錢。
忙了大半天,下午回驛站路上,宋妙想到先前一干學(xué)生們說想要添菜添飯,就同大餅繞去肉菜坊子里買了些食材。
因她自己也吃官驛,只覺得菜色雖然味道尋常,卻也能吃,難吃的是那米飯同炊餅,有心做些主食。
到得驛站,時辰不早不晚,廚房也空著,她就同驛卒說了一聲,先補(bǔ)了昨晚用的雞蛋跟柴禾,又借了廚房來用。
一下午炒餡、做餡,揉面發(fā)面,因有大餅這個勤快幫手,不過十來個人的分量,活干得很是輕松。
與此同時,滑州州衙里頭,一干學(xué)生忙了一天,或埋首于故紙堆中,或埋首于草籌里頭,干得頭昏眼花。
但這一天就跟從前人人都不肯走不同了。
一到下衙時分,隨著一人叫了聲“下衙了!”,滿屋子人都動作起來,收東西的收東西,裝東西的裝東西,把能帶走的都隨身帶上回官驛去做,其余則是仍舊原樣放著,預(yù)備等明天再來繼續(xù)。
“快快快!別叫宋小娘子等我們!”
一眾人匆匆忙忙往外趕,正遇得皺著眉頭,也剛才從后衙出來的吳公事并兩個手下。
學(xué)生們很老實(shí)地站定了,紛紛行禮。
吳公事守了一天,催了一天,眼見那岑德彰跟個蒙著頭塞著耳朵的驢似的,吊蘿卜在前頭也無用,搖鈴鐺也無用,當(dāng)真慢慢悠悠,鈍乎乎的,實(shí)在收效甚微,心情便不怎么好。
但他是老于做事的,什么人都見過,也曉得比起旁的拖后腿的,這一位通判已經(jīng)不算很差,總歸是有任事的心,只無干事的能力,便也把氣給忍了。
此時見得眾人匆匆忙忙,他便停了同左右手下抱怨,招呼道:“下衙啦?趕緊回去休息吧!”
他雖是昨夜才到,但脾氣直爽,又不拘小節(jié),學(xué)生們有不會不懂的,找不到韓礪孔復(fù)揚(yáng),便來問他,或是問左右兩個,個個都肯答。
都是干活的,一天下來,已是熟了,都不把他當(dāng)什么上官——實(shí)在他自己都不把自己當(dāng)做官。
于是眾學(xué)生就邀他道:“吳官人,快走哇!回去吃飯!”
吳公事擺了擺手,道:“你們?nèi)グ桑疫€不怎么餓——今日官驛里頭還有我兩斤羊肉的份例,你們分吃了去吧?!?
又催左右道:“都先回去吃飯,我胃口淺,一口兩口的就夠了,不像你們后生能吃?!?
原來今天中午州衙設(shè)了接風(fēng)宴,雖滋味尋常,倒是挺豐盛,只肥膩了些,把他給吃噎挺了,此時一點(diǎn)胃口都沒有。
眾學(xué)生見狀,只好罷了,又問道:“怎么不見韓領(lǐng)頭?”
吳公事就道:“剛跟那小孔去找岑通判了,一時半會估摸著出不來,給他們留一口就好?!?
眾人這才行禮跑了,一個個跟背后有狗追似的。
吳公事忙叫道:“路上地滑,你們跑這么快做什么,小心摔跤!”
他剛叫完,人群里就轉(zhuǎn)過來一個頭,回道:“今晚我們請了宋小娘子下廚添補(bǔ)——也不知什么吃食,回去得晚,就不新鮮了!”
吳公事的腳一下子就頓住了。
好熟悉的一個“宋小娘子”。
他腦子里立刻就想到了昨晚的油浸煎蛋同“三柳”炸蛋。
尤其想到那酸酸甜甜三柳炸蛋的時候,他嘴里不自覺就滲出許多口水來。
這公事暗暗思忖:是這個道理,譬如昨日三柳炸蛋,就是吃那剛出鍋熱乎乎的香氣,要是放久了,蛋邊不酥不脆不香,那酸甜醬汁也冷了,又有什么吃頭?
那今晚又是吃什么呢?
還是雞蛋嗎?
應(yīng)該不是了吧?
其實(shí)還是雞蛋也挺好的,那三柳炸蛋他可以天天吃——說實(shí)話,中午一桌子菜,沒有一個及得上昨晚的。
昨晚那兩樣蛋,吃得他今早都期待得很,等嘗到了驛站真正手藝,實(shí)在不咋樣,叫他連話都不想說。
果然由奢入儉難!
分明昨晚還是熱水泡飯都能吃飽的人?。?
吳公事一邊腦子里頭想著,那腳像是自己長了腦子一樣,已是一步一步朝官驛走去。
等他反應(yīng)過來,已是走出去半道,也懶得再回衙門——左右今晚再催也催不動了。
吳公事人雖不年輕了,腳步卻是很快,畢竟天天跋山涉水的,幾乎是跟學(xué)生們前后腳進(jìn)的官驛。
剛進(jìn)門,他就聞到兩股非常濃的香氣。
還沒分辨出來是什么香,只覺得一種麻麻辣辣,一種香香甜甜,其中又有很濃的麥香,混在一起,跟往日聞到過的香氣都不一樣,更厚重,更香醇。
他猛嗅了兩下,正要快步往前,就聽得一旁桌子上有個路過官員打扮的人問那驛卒道:“那邊吃的是什么饅頭么?怎么那么香?為什么我這里沒有?”
“是旁人自己做的。”那驛卒忙道。
“幾錢一個,有得買嗎?多要點(diǎn)錢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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