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彧說著這些年所有的壓抑,說出口的一瞬間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真正地放下了,他好像已經(jīng)沒有當初那種對長子身份的介意,所有的沉重都在慢慢消失。
他想,這是一種很好的現(xiàn)象。
“哈哈?!?
“哈哈哈?!?
仿佛這一幕才應該是相識,兩人終于坦承相待,洛烈站在那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看了一眼宮彧,然后對著大樹道,“宮彧!我真的很煩你!每次都在我以為不會再見的時候,你出現(xiàn)了;每次在我以為有以后的時候,你又遠離我了!真的很煩!真的很想給你一針!”
“……”
“但你放心,我這人有我的驕傲,我終究還是學不會宮先生的那種不顧一切,我是做不到糾纏的?!甭辶倚χf道,讓他放心,也讓自己死心。
這是洛烈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
宮彧,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他是走不進的。
聞,宮彧的目光黯了黯,抬起手撐到樹上,手背上還帶著針孔。
洛烈看向他。
宮彧看著眼前的樹,目光越發(fā)地黯下去,他動了動唇,一字一字說出來,“席鈺,我真的很想你,我想你回來,現(xiàn)在就回來?!?
他是真的放下了,唯一放不下的是席鈺,但席鈺從這一刻開始不再是沉重的回憶,而是思念。
樹林的鳥叫聲都沒了。
一片安靜。
洛烈站在他的旁邊,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冷卻下來。
也許宮歐說的也不對,宮彧并不是沒有靈魂,只是他的軀殼里住了一個名為“席鈺”的靈魂,住得太滿,所以誰都進不了。
半晌,洛烈又笑起來,伸手捶向樹,說道,“夠了啊,雖然我能放下,但總要給我一點時間的?!?
“你不是讓我坦白自己的感受么?”
宮彧有些無辜。
“那也不用在我傷口上灑鹽!”洛烈語氣激烈的地說道,隨便又笑著道,“過一陣再灑,說不定到時就不疼了?!?
這話聽得宮彧呼吸一滯,說不難受是假的。
宮彧看向他,眉頭蹙著,手從樹上慢慢收回,洛烈望了一眼被自己放在遠處的行李箱,說道,“好了,你弟弟給我準備了飛機票,我要去趕飛機,不能再留了?!?
“洛烈,謝謝你,還有,真的對不起。”
宮彧看著他道,聲音充滿了愧疚,無力去補償?shù)睦⒕巍?
洛烈今天特別喜歡笑,他一直笑著,笑著輕輕地捶了一記宮彧的胸膛,道,“既然你覺得這么對不起我,就答應我一個請求吧?!?
“上刀山,下火海,但聽吩咐?!?
宮彧說道,眼中沒有一絲猶疑。
上刀山,下火海。
如果是放下席鈺呢?那是比下火海更可怕的事情吧。
“請你放下……”洛烈注視著他慢慢說出口。
宮彧的眸子一陣緊縮,手握住了拳頭,洛烈笑著說道,“請你放下口罩,把口罩摘下讓我看看吧?!?
“……”
宮彧的眼中有著愕然。
放下口罩,這算是什么請求。
“從認識到現(xiàn)在,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真實完整的一張臉,我還挺好奇的?!甭辶倚χf道。
“就這樣?”洛烈只要他摘下口罩,這么簡單。
“就這樣?!?
洛烈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
對宮彧來說,這本來也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在洛烈面前總偽裝著自己。
說完,宮彧抬起手將臉上的醫(yī)用口罩緩緩摘了下來。
洛烈站在那里安靜地注視著。
口罩慢慢離開,露出宮彧的真容,他的臉上紗布多數(shù)除去,但一些瘀青還在,即便如此依舊不防礙他的俊逸帥氣,帶著混血感的五官立體,輪廓深邃,深眉灰目,鼻梁很高,下面是一雙不薄不厚的嘴唇,嘴唇還有著一抹傷口,卻使他整張臉顯得份外性感。
如他的為人一樣,宮彧的優(yōu)雅是從每一處散發(fā)出來的,包括他的五官。
口罩被宮彧徹底摘了下來。
洛烈終于真正地看到宮彧完整的一張臉,和他想象中拼湊起來的差不多,很英俊、很帥氣、很成熟。
終于滿足心愿了。
真的該走了。
洛烈點點頭,笑著道,“好了,看到了,那我走了?!?
沒有多余的話,洛烈笑著轉過身離去,伸手拉起行李箱的一剎,他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宮彧追上來,“洛烈,以后還是朋友嗎?”
洛烈笑著回頭,作沉思狀,“能和宮家大少爺成為朋友,好像是件美事,蘭開斯特那邊我是靠不到了,那以后就請大少爺多多拂照!”.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