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埕的清晨,總是籠罩著一層驅(qū)不散的薄霧,帶著泥土和腐朽的氣息。
傅瑾琛額角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留下一道暗紅色的淺痕,非但沒折損他半分氣勢,反而更增添了幾分男子氣概。
他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樓下早早來蹲守的幾個本地工人,眼神沉靜。
談判沒用,暴力更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
趙德海那伙人盤踞多年,根基盤根錯節(jié),硬碰硬,只會讓他們抱得更緊,狗急跳墻。
他需要一把更慢的刀。刀鋒就指向那些被趙德海他們視為螻蟻,卻又不可或缺的底層工人。
上午九點(diǎn),分公司破舊的會議室里,擠擠挨挨坐滿了人。
都是工地上干活的老師傅和小工,皮膚黝黑,手腳粗糙。
趙德海、錢勇幾人也被“請”來了,坐在前排,臉色陰沉得像鍋底。
他們摸不準(zhǔn)傅瑾琛想干什么。
傅瑾琛走上臨時搭的講臺,沒穿西裝,只一件簡單的白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他掃視下方,目光平靜,自帶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場,原本有些嘈雜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今天叫大家來,只說兩件事。”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第一,從本月起,所有工人的工資,由總部財務(wù)系統(tǒng)直接發(fā)放到個人賬戶。”
下面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直接發(fā)到個人賬戶?以前都是包工頭或者趙德海他們層層下發(fā),經(jīng)??丝?、拖延,甚至用各種名目扣錢。
“第二,”傅瑾琛頓了頓,等議論聲稍歇,“愿意與公司簽訂正式勞動合同的,基礎(chǔ)工資上浮百分之十,繳納五險一金。工作滿一年,享有帶薪年假。”
這話像一塊石頭投入死水,激起了更大的波瀾。
“簽合同?啥合同?”
“五險一金?那玩意兒有用嗎?”
“工資真能漲?還能直接發(fā)?”
工人們交頭接耳,臉上有懷疑,有好奇,也有壓抑不住的渴望。
趙德海猛地站起來,臉色鐵青:“傅總!你這是什么意思?這些人都是跟著各個施工隊(duì)干的,跟我們分公司簽?zāi)拈T子合同?你這是擾亂市場秩序!”
傅瑾琛看都沒看他,目光依舊落在工人們身上:“合同就在這里。白紙黑字,受法律保護(hù)。愿意簽的,散會后到隔壁辦公室登記,按手印。不愿意的,不強(qiáng)求,工資依舊按老規(guī)矩,由項(xiàng)目部統(tǒng)籌發(fā)放?!?
他這話,把選擇權(quán)明明白白拋了出來。
“統(tǒng)籌發(fā)放”?那就是還要經(jīng)過趙德海他們的手。能不能足額、按時拿到,是個未知數(shù)。
而簽合同,工資直接到手,還能漲,有保障。
怎么選,似乎并不難。
但長期的威壓和不確定感,讓大多數(shù)人還在觀望。
第一個上來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師傅,姓李,在工地上干了大半輩子,被欠薪拖薪是家常便飯。他搓著手,有些局促地走到隔壁辦公室,在工作人員指導(dǎo)下,顫巍巍地在勞動合同上按下了紅手印。
“真……真能給俺交保險?”他不放心地問。
工作人員笑著點(diǎn)頭:“李師傅,放心吧,總公司系統(tǒng)直接操作,假不了?!?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看著隔壁辦公室漸漸排起的隊(duì)伍,趙德海幾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些工人一旦和總公司直接綁定,他們賴以撈油水的根基就被動搖了!克扣工資、虛報人頭……這些手段還怎么玩?
錢勇湊到趙德海耳邊,咬牙切齒:“姐夫,不能讓他這么搞下去!這是在斷我們的財-->>路!”
趙德海眼神陰鷙,死死盯著講臺上那個神色淡漠的男人。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這傅瑾琛根本不是來談判的,他是來刨根的!用的還是這種看似溫和,實(shí)則狠辣無比的陽謀!
……
消息很快通過周銘,傳回了傅氏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