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滿心疑慮,江川跟隨吳招娣的車隊一路駛向西城新街口。
目的地——知春宅。
這是吳招娣早年間花大價錢“連根拔”下來的宅子。
她當時連買帶換,硬生生收了十幾處大雜院,又費盡心思打通審批、改建手續(xù),才最終改造出了四處“田”字形排布的二進小院。
其中,知春宅歸了江川,夏雨軒留給秦曼,她自己則住在望秋居。剩下的冬青閣,則安置了安保與運維人員。
聽起來氣派,其實不過五畝上下,還不及漱河南山居的三分之一。
七年來,江川在此停留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到一個月。
進到院內(nèi),這里已被收拾成一塵不染的“招娣式”潔凈風(fēng)格,連灰瓦房梁都被捯飭得煥然一新。
只是七八月的帝都,暑氣逼人,遠不似漱河四季如春。
幾人院中站了不到一分鐘,就被熱進了廳堂。
小團團倒是興奮得很,一進門便拉著常田滿院亂跑,好奇心十足。
剛坐定,董秘許明抱著厚厚一摞文件走了進來。
吳招娣隨手抽出一份,冷聲開口:
“小川哥,那家大江玩具廠,我派人接觸過了,開價兩千萬,要七成股份。結(jié)果沒談成?!?
說到這里,她眼神一冷:“那小老板八成是腦子有病,破廠子快散伙了,核心團隊也跑光了,還死死抱著不松手。你說——我要不要上點手段?”
江川眉頭微皺,語氣不緊不慢,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
“你都跨國集團老總了,就不能收斂點?動不動就來硬的,誰受得了?!?
話音未落,他翻過文件背面,隨手畫下一幅多旋翼無人機的草圖,遞了過去。
“把這個拿給他看。要是有點腦子,他自然會松口。”
“股份不用太高,五千萬,六成即可?!?
吳招娣和許明低頭一看,同時瞪大了眼睛。
“就這?”
“你真打算收個廠子給小團團做玩具?”
江川斜了他們一眼,淡淡道:“想什么呢?你們沒發(fā)現(xiàn)它的妙處?”
吳招娣搖搖頭,滿臉茫然。
在她眼里,這東西就是個玩具,甚至擺進金沙商場都未必能賣得動。
江川又轉(zhuǎn)向許明。
許明同樣一臉困惑,心頭卻莫名發(fā)涼——
他和江川接觸不多,卻始終想不通,為什么自家女魔頭般的老板會對這個男人聽計從,甚至帶著幾分……神魂顛倒。
難不成,這真就是——
傳說中的美男計?
江川輕輕放下茶盞,眉眼間透著一絲不耐。
“罷了罷了,跟你們這群笨蛋交流,真是廢吐沫星子。”
他略一頓,又耐著性子開口:“有沒有想過,這無人機下面綁個相機能干什么?”
吳招娣被罵笨蛋,非但沒惱,反而一臉認真:“航拍?”
江川點了點頭,唇角微勾:“那要是綁個噴霧器呢?”
許明眼珠一轉(zhuǎn),小心翼翼地試探:“……人造雨?”
江川抬眼斜了他一記,嘆息:“想什么呢,是無人化農(nóng)藥噴灑?!?
說完,還故意看向吳招娣,語帶打趣:“你這個秘書不行啊,想象力太貧瘠了。”
吳招娣眼睛一瞇,冷笑道:“我一會兒就把他丟去濱州里分部伺候老毛子!”
江川干咳一聲,趕緊打圓場:“開個玩笑,別當真。他當秘書還是合格的。”
兩人你來我往,把許明嚇得心臟直突突,襯衫后背已濕了一片。
他實在想不明白——
堂堂女魔頭,怎么會對眼前這人癡迷到這種程度?
他忙不迭賠笑:“是是是,術(shù)業(yè)有專攻,這種……玩具,我確實不在行?!?
江川卻偏偏不肯放過他,瞇眼一笑:“再給你一次機會。要是下面綁個機關(guān)槍,對著你呢?”
許明只覺冷汗如水,咕咚咽了口唾沫:“那……那我只能立刻投降!”
這回,吳招娣卻沒心情再打趣。她眉眼間閃過一抹精光,語調(diào)前所未有的鄭重:
“小川哥,你的意思是——這玩意兒可以滲透進軍工領(lǐng)域?”
她心口一陣狂跳。
這些年,金沙一直想做點真正有技術(shù)含量的產(chǎn)業(yè),為集團積累硬實力。
可偏偏,仿佛命里寫死一樣——
只要脫離地產(chǎn),就四處碰壁。
而江川,輕描淡寫幾句話,再加一張簡陋草圖,就把一條清晰的未來賽道擺在了她眼前。
這一刻,她再也抑制不住情緒。
不管許明還在場,整個人已迫不及待地湊過去,在江川臉頰上重重印下一個“草莓印”。
江川一臉嫌棄地抹著臉,低聲吐槽:“淡定點,都多大歲數(shù)了,還沒羞沒臊的?!?
說著話,他目光卻愈發(fā)深沉:“評估一個產(chǎn)品,得先從應(yīng)用場景出發(fā),才能看清它真正的潛力?!?
“可別小看這無人機,它能撬動的行業(yè)遠不止一個?!?
他停了停,語氣忽然冷峻下來,仿佛在向他們點破天機:
“農(nóng)業(yè)、影視、測繪、安?!皇切嚎??!?
“真正的價值——是它足以改變未來戰(zhàn)爭的格局。”
廳堂里,瞬間靜得落針可聞。
吳招娣呼吸一窒,只覺心臟猛地加快,像被人狠狠擊中。